炙夏以后相遇
作者:天方又谈 | 分类:其他 | 字数:8.2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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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世界崩塌
她撇过脑袋,努力掩饰自己热气升腾的耳廓。
倏然,霍温放开手,脸上没了暧昧的笑,退开一步,“你不应该纵容伤害施加在自己身上。”
林诗眼眸颤颤一动,原来自己在别人眼里竟是这样。
其实她总是很讨厌软弱可欺的女孩,反感毫无价值的眼泪,所以她每一次疼的不行都告诉自己不要哭。
那么,为什么不能拒绝暴力?她明明认认真真生活,与人友善,她不该如此。
那个把她举在脖子上在公园小跑着也不忘护着她的爸爸早就被时间仍在了记忆里,她留恋的是过去的影子。
可是影子永远被踩在现实的脚下。
她对父亲的情感是复杂的,亲近畏惧,同情不忍。她憎恨的是那个狠心抛开家庭,只为了所谓爱情和追求的女人。
“我不想和那个女人一样残忍。”林诗失神,囔囔道。
“不,你不是。”霍温将她的脑袋薅进自己的怀里,“放纵别人的错误才是残忍,对谁都是。”
在林诗看不到的地方,说话的人此刻眼神虚无,飘闪着莫名的情绪,渐渐凝成冷酷。
她只觉得霍温的心跳像晚间的浪花,顿挫起伏,温柔涌动。自己与她心频渐趋,依在人胸前,有种奇特的慰藉之感。
心潮慢慢平复,未知的情愫爬上来。林诗抬起头看着光滑瘦削的下颔,不知怎的翻涌起一股冲动。
她轻轻抬起脚尖,猛地凑上去啃了一口。
霍温如遭雷击,等回过神,只觉下巴温热濡湿的触感无不提醒着刚刚肌肤与唇齿一触即逝的亲密。
林诗被突然推开,羞耻与恼怒冲上头脑,瞬间红了眼。羞愤褪去,竟然是惶恐,她怕自己惊扰了霍温,就像惊扰了林间的鹿。
她咬着唇,一句抱歉却怎么也冲不出口,只好低着头,全身像是写满“错了”二字。
霍温看着她,本来有些憋闷烦躁的心情忽然忍不住晴朗开来,惟余好笑尔。便只能板着面孔,故作严肃:“故意冒犯我的滋味很好是吗?”
林诗本就忐忑,听此更是委屈,明明就是她先凑上来,偏偏倒打一耙。狗东西果真是狗。
正想着,霍温的声音传过来:“记住,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不要主动靠近我。”
“你以为我为什么在这,我不过是想气气老头子,可是他提前走了,游戏就没了意思。”
是呢,霍温只不过是穿着红战袍过来找霍叔的不快活罢了,原本就没她什么事。林诗想着,她不过是偃旗息鼓后无聊中遇见的小玩意儿,顺手逗趣。那先前对她的温柔?呵,原来只是游戏人间的天使随意撒下的怜悯罢了,或许连人自己都觉得实在担不上真心实意的美名。
朦胧闪烁里,红裙扬起而又翩跹转离墙角。
林诗一次次压下翻涌的泪意,终于还是落下了水光。霍温的人,长裙的红,都是凉的。
施以别人温暖又将人抛入冻河,真残忍啊。就像生下她陪伴她又丢下她的女人,就像霍温。
如果闯入别人的世界,却高高在上如神,任意取舍,但凭心情,枉顾哀鸿惊颤,那么这样还算神吗?还是令世界崩塌、重降暗夜的黑手或者说魔鬼?
林诗发誓自己再也不要被别人舍在身后,或许抛弃别人的才能主宰幸福,操纵情感的才能不自缚。
她和酒楼招待一起将林意生搬上出租,回到家,又让阿姨一起把他搬进房间,接着简单洗漱后累瘫在床上。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是很快阖上双眼。果然,负荷的思绪就是没用的渣滓,连身体都排斥。
希望自己离家后,林意生能尽快招到搬得动他还能忍受醉酒后他臭脾气的司机,林诗彻底坠入昏睡前,这样想到。
第二天是周日,章姨晚了些喊诗诗吃饭,一向浅眠的少女却无回应,她觉得奇怪,敲几下后便推门进去。只见房间空荡了许多,床整理得干净,书本书包皆不在,原本放在墙角的旅行箱也没了。她吃了一惊,打开衣柜一看,果然少了不少。
林诗离家了。
她匆匆走出房间,刚转身便看见林先生站在眼前,带着宿醉后的颓靡。
她只好说:“先生,诗诗不见了。”
先生揪着眉头的手顿住,表情掩在了手臂后。好一会,章姨听见喑哑的声音传来:“走吧,都走吧,留在我身边谁都不会好过。”
空气沉默着,林意生添了句:“别忘记去和学校确认,她应该是住校,之前看过她好像写过申请什么的。也别忘记没事去看看她,带些菜和水果,还有她的衣服什么的,和宿舍管理的人还有老师打点一下,平时多照顾照顾……”
说完了,林先生站在原地,好像有些无措,然后便回了自己房间。
章姨问早餐怎么办,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怎的,回她的只有一声关门的声音。
隐隐地,屋内传来压抑的痛哭。其实每一次,诗诗被打,第二天林先生酒醒之后,都会把自己关在房里呜咽,只不过今日更甚。
章姨心情有些复杂,心疼诗诗,也可怜这个男人。原本,这个地方真的是一个让人欣羨的所在,女人娇媚温柔,男人聪颖包容,孩子玉雪可爱,现在只剩一地飘零的鸡毛。
林先生实在被伤的太深太难看,才会控制不了心魔,每次打完孩子都痛苦不已,可是酒精是他唯一的慰藉,他戒不掉。倒是也挣扎过,尝试过,一次次失败一次次重来,郁闷无解,痛苦积增。
章姨听过林先生甩自己巴掌的声音,也看过他不小心露出来的手腕上的一道道割痕。知道他也想过结束,可是结束了,孩子又怎么办。
诗诗呢?诗诗想必也见过类似场景,所以,她狠不下心,这样的沉重压在她身上,她默默承受。
可是今日,她为什么如此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