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火炕，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三日后。

秦始皇自榻起身，将裘袄披在身上。摸了摸尚有余温的床榻，感慨不已，曹秀这小脑袋瓜子确实好用啊！

将陈平招揽至麾下后，也去陈家看了看。而后就说陈伯因为天冷，再加上今年受气的缘故所以染了风寒。关于这事李由也有看法，三川郡气候还算适宜，但每年寒冬都会冻死不少人。

这年头没有棉花，也没有棉被。普通人的被衾只会塞上些鸭毛鸡毛，再穷点的便是稻草芦花。御寒是全靠抖，能否活下来全靠自己的身体素质。像是青壮还好说，那些个老弱妇孺可就惨了。

其实不光是三川郡，很多地方都这样。除开极少数的地方，大部分都很冷。每年冬天都有冻死的，还曾经有大雪压垮房屋而死的。

于是乎，曹秀就顺势让人修造火炕。所谓的火炕，其实原理很简单，就算是寻常农夫耽误些功夫也能修造。很多农户家里都有炉灶，主要是用来烹煮饭食和烧水用的。曹秀就先修炉灶，能让炉灶更省柴火。然后再增添条烟道，直接从夯土制成的床榻下走。

换而言之，现在家里头有两条烟道。一条是夏天用的，烟囱直接通向天空。还有条烟道则是从土榻下走，也就成了火炕。需要用火炕时，就将夏天的烟道堵死就行。

秦始皇亲自试过，一宿都不觉得冷。

至于为啥是他尝试？

因为他年纪小！

他依依不舍摸着火炕，脸上满是欣喜。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走出门后，他先随便洗漱了番。恰好这时就瞧见曹秀路过，他便直接抬手将其拦下。

“怎的？”

“你这人不地道！”

“哈？”

曹秀是满脸问号，今日他们可就要走了，还忙着收拾东西咧。他在三川郡逗留数日，其实已经是违背皇帝的诏令。天大地大皇帝最大，皇帝让他尽早至栎阳，可他却偏偏因为些琐碎小事而耽搁。若是治他的罪，他也只能受着。

这几日，他也没有闲着。要知道阳武县可不仅仅只有陈平个牛人，还有位数学大牛藏匿在此地，要说这人曹秀对他可是恨之入骨。历朝历代，都有无数人受他的折磨！

没错，这人便是张苍！

张苍乃是荀子高徒，同时还是李斯徒弟。后来也曾至咸阳为官，担任御史。只不过因为犯了事，所以就果断提桶跑路。他是爽了，李斯可因此受到连累。得亏皇帝没有追究，不然他这丞相可都当不成了。

至于犯了啥事，曹秀并不清楚。只知道他逃离咸阳后，就回到了阳武县。他和户牖张氏也有关系，严格算起来张负乃是他的宗亲，按规矩还得尊称他为伯父。包括张负会看中陈平，也很可能是张苍在后面指点的。

最重要的是，张苍这人极其聪明。他喜好读书，无所不观，无所不通，尤善律历。所谓汉承秦制，其实也有张苍的功劳。

都知道项羽杀进咸阳后，一把火将宫廷化作焦土。萧何抢救出来不少书册，但有不少书还是被焚毁了。幸亏有张苍在，他担任御史的时候可看了不少书，而且是过目不忘。所以就由他口述，将不少东西全都复刻下来。

不光是秦国律法书籍，还包括秦始皇焚烧的书籍，很多其实都是出自张苍。张苍精通稷下九流，包括音律都无比擅长。同时他还极其擅长数术，根据秦多年来的应用数学，编撰出了《九章算术》。

张苍作为御史，能瞧见各种簿册。比方说秦国的人口统计，每年各地上计的数据，各地的亩产……张苍接触多年，也是深谙其术。所以《九章算术》里面有着不少数学题，其实都和田亩有关。

如此能人，自然得要与之见上面。不说将其招揽至麾下，好歹也得与之搞好关系，今后说不准就能用得上。只不过，张苍毕竟还在被通缉。虽说曹秀知道他就在阳武县内，可想要找到他还是相当不容易的。毕竟曹秀就知道他的名字，其他信息是一概不知。说不准，张苍就如张耳陈馀那样隐姓埋名了，想要找到更加是无比困难。

曹秀也让韩信暗中打听了，可惜是没有任何消息。眼瞅着就要离开，他也只得就此作罢。实在不成，他回栎阳后就让周勃过来暗中寻找。说不准，张负就知道些消息。

……

秦始皇站在曹秀面前，认真道：“这火炕如此好用，你为何不早点说？”

“你也没问啊……”曹秀两手摊开，无可奈何道：“我可从未想过要隐瞒伱们，我沛县府上其实就有。而且可不光是火炕，还有火墙。只不过咱们走的时候天气还不冷，所以没有启用而已。本来我是说去了栎阳后，再将这玩意儿普及开来，也算是我送给栎阳黔首的份见面礼。”

“呵……”

秦始皇顿时就笑了。

他对曹秀口中的火墙还是很感兴趣的，只是也不着急。等去了栎阳后，自然就知道。曹秀也很会做人，他并非是秦人，想要治理栎阳可不容易。若是顺利推广火炕，定能赢得好感。

火炕的难度很低，改起来也容易。甚至都不需要用到工匠，正好现在又是寒冬，左邻右舍的一起帮忙就成。大概花个三五天的时间，就能轻松搞定。

就曹秀所知道的，秦国勋贵冬天御寒方式还是比较多的。比如说着裘袄，比如说昔日孟尝君就有价值千金的狐白裘，还利用此物逃离咸阳。另外就是火炉火盆了，像顶尖勋贵家中还有壁炉。曹秀听小苏提到过，皇宫内皇帝沐浴的地方就是引温泉水，而且里面还有壁炉御寒。

对勋贵而言，火炕不算是必需品。但对很多黔首而言，或许就能渡过寒冷的冬天。类似于陈伯这样的穷苦人家，其实很多很多。方法他已交给陈伯，后续他也能将此法推广出去。再怎么着，也比没有的强。

曹秀站在门前，回头看向里巷。杜甫的诗句中曾写到：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现在，他也算是勉强做到了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