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琢磨不透

听了沐英的话，不光老朱，就是阴暗处的毛骧和沐英身前的傅友德，都眉头一皱。

“就一座遍布蛮夷的城池，沐英，你真的认为，值得咱花费那么大代价？嵩明城难道比陈友谅还厉害？”

听到老朱对自己直呼其名，沐英知道老朱的疑心病又犯了，赶紧跪倒解释。

“父皇，儿臣所言，句句属实，您曾经教导过儿臣，对待任何敌人，都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将会付出十倍，乃至百倍的代价，等到那时候后悔，就什么也来不及了。”

“儿臣一直谨记父皇教诲，所以这次对嵩明城，儿臣是动了很多心思的。”

“父皇，您能想象，在不到一盏茶时间，连续发射一百次的弩阵吗？您能想象得到，如应天府那般大小的城池外，遍布弩枪的情景吗？”

“儿臣当时可是动用了神铳车炮，对嵩明城连续轰击不下百余炮，却连嵩明城的城墙都没砸出个洞来，故此儿臣才会有刚才之言。”

老朱闻言，眉头皱得更紧，傅友德和毛骧则更多是惊愕，如此坚城，倒是闻所未闻。

沐英的话，让老朱也有些不能下定决心，但以老朱对沐英的了解，他这位义子虽然年轻，独立掌军时日不多，但对自己还是非常忠诚的。

像眼前这种情况，他是不可能对自己撒谎，而且锦衣卫和使团的回书，从很多方面也证明了沐英的话，并没有一句是假的。

可就为了一座蛮荒之地的城池，动用全国半数的火器，真的值得吗？

关键是一旦动用了，要是军中有谁有不臣之心，该如何是好？毕竟老朱这次是打算让傅友德这员悍将挂帅，带领沐英等人前往云滇平乱的。

北地徐达等人，已经将北元小朝廷打得落花流水，正在清剿残余敌人，朱元璋现在手头上能够动用的帅才，也就只有傅友德一人。

可傅友德这个人，能力是有，但同样缺陷十分明显，最关键这货二五仔属性太高。

最开始傅友德并不是跟着老朱一起打江山，而是在当时三大红衣军之一的刘福通手下为将，后来因为被明玉珍打败，归顺了明玉珍。

结果因为在明玉珍手下不得重用，傅友德直接投奔了陈友谅，但陈友谅对他依旧不重用，老傅这才投奔到朱元璋麾下，所以老朱对傅友德，一直感情十分复杂。

老朱对傅友德，肯定无法相信这货会一直忠于自己，加上傅友德这人不知进退，不懂政治，最关键他有一点最让朱元璋厌恶，那就是贪婪。

老朱称帝后，因为自幼深受民间疾苦影响，颁布了一系列对国对民有益的政策，而老朱对贪官污吏的痛恨，因此达到了极致，处置贪官的手法，残酷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而身为武将的傅友德身上，就有贪官污吏的一切潜质，锦衣卫呈送到老朱案头上，有关傅友德及其亲眷贪污腐败的卷宗，早就堆积成山。

要不是现在老朱还用得着他，以老朱多疑，对贪官污吏深恶痛绝的个性，怕是傅友德坟头上的草，都不知道有多高了。

当然也是因为傅友德在军中威望不够，他在军中多半都是以副将身份参与战事，通常要不就是在常遇春徐达，或者李文忠邓愈身边做事。

所以傅友德在军中威望不能与徐达之流相提并论，因此老朱对傅友德只是心存戒心，并没有太把他当回事。

可是沐英说要动用全国半数火器军械，前往云滇对付嵩明城，这就让老朱有些坐蜡。

要知道全国半数火器可不是个小数目，全部交给傅友德来领军调用，老朱说实话不太放心，最主要是用这么多火器，对付一个嵩明城，是不是有点牛刀宰鸡的嫌疑。

犹豫了一会儿，老朱冲沐英说道：“兹事体大，咱会考虑你的建议，嵩明城的虚实现在还没摸清楚，待到摸清楚敌情，再做计较不迟。”

“父皇英明。”沐英对老朱的犹豫，能够猜到一点，不过临阵对敌，确实也讲究一个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所以沐英也没继续坚持。

见自己的义子，领悟自己的意思，老朱心情变得好起来，大手一挥，“那今天先这样，尔等退下吧。”

沐英和傅友德闻言，立刻告退，等到他们走了之后，老朱幽幽叹息，“毛骧，你觉得咱这次派傅友德挂帅，是对还是错呢？”

毛骧跟老朱这么长时间，当然明白老朱话背后的意思，他没有马上回答老朱的问题，反倒是左右顾而言他。

“陛下，老奴今儿个在应天府，恰巧碰到了周王和燕王在帮着曹国公，教导国子监学子军务，老奴当时获益匪浅，觉着两位王爷都是难得的将帅之才。”

“云滇之地，不过蛮荒野人世代居住的地方，为了一个嵩明城，派出傅将军未免有些小题大做，老奴以为，周王与燕王，皆可担当此大任！”

听到毛骧推荐自己的儿子，颇为感觉到意外，但是仔细思忖后，微微一笑，“小四跟小五倒是不错，能得到你的夸奖，看来最近是长进了。”

听到老朱这话，毛骧心中暗松一口气，知道自己的回答，没让老朱对自己起别的心思。

实在也是老朱的问题，真的不太好回答，谁不知道老朱疑心重，在朝最讨厌有朝臣结党营私，分割他手中的权利，毛骧现在手头上，被老朱授意查的几位朝臣，都是这个原因。

“嗯，那就让小四和小五进宫，咱跟他们好好说说，有他们一起前往云滇，谅他傅友德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听到朱元璋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毛骧心头一咯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对眼前这位皇帝陛下，如今是越来越猜不透了。

老朱一声令下，周王朱橚和燕王朱棣立刻进宫觐见老朱，禁军也在老朱的授意下，开始调派人手。

京营人马很快调拨出三十万，老朱直接暗中将掌兵的圣旨，交到了朱橚、朱棣和沐英手上，同时也下旨封傅友德为征南大将军，节制周王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