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长生熬死诸天
作者:怂3 | 分类: | 字数:61.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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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世间悠悠,白云苍狗(勿定)
第189章 世间悠悠,白云苍狗(勿定)
南疆,七里峒。
天色未明,大巫师少有的离开了祭坛,出现在山寨之中。
寂静的清晨,寨子里鸭叫狗吠之声兀自热闹,偶尔也有袅袅炊烟,从处处屋舍外飘起。
苗族人向来勤劳,黎明时刻,便已鸡鸣声中便打开门,开始忙碌起来。
前一刻尚且清冷的场面,便是一下子消失而尽。
妇人拉起还在睡梦中的丈夫,高声叫喊着,颇为凶悍,那声音甚至吵醒了身边的孩子。
自此,又是一番叫嚷、哭闹。
这里是南疆七里峒,一处平凡而又不平凡的寨子,这一天的开头是如此平常,不过是很多天中的一瞬而已。
然而平凡无所求,唯有幸福而无憾。
祭坛之下,大巫师慢步向前走,没有目的地,只是单纯的四处看看。
他都忘了有多久没有到寨子里走动了,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他那时巫法未成,最向往的还是外面的世界。
有那么一天,他终于是背着师父偷偷跑出了祭坛。
当时年纪还小,刚出去还有点紧张,怕被师父发现要被抓了回去,玩着玩着却把什么都抛之脑后。
记忆中那一天竟得了几个玩伴,着实把他高兴坏了。
一晃夕阳西入云海,他们只觉还未耍够,就翻到祭坛后的山中胡闹,直到傍晚时分,他才终于想起了师父,陡然一身冷汗,急忙往回跑。
这匆忙间,几个孩子竟是在树林里迷了路,他们顿时焦急的如没了头的苍蝇,四处打转。
到最后几个人都慌了神,他亦是毫无头绪。
林中多有野兽,身边几个孩子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放声大哭,未哭的也都吓了一跳,手脚无措叫嚷开。
他们不会法术,年龄也小,黑暗里,在那一步步逼近的野兽面前。
唯有他在这一片哭喊声中静了下来。
他用火驱赶野兽,想办法安慰他们,想办法避过毒虫捡了干柴,生起火堆将此夜熬过去,他告诉他们要轮流守夜,他跟他们说,大人们看到火光就一定会来寻人。
他们并没有等太长时间,大人和士兵便找来了。
他站在原处,看着伙伴被人领回家,火把的队伍很长,照亮了阴暗的树林。
恍然间,他仿佛忽然明白了什么,黎明到来前,当你决定站在众人之前,若你都无法坚强的面对黑暗,其他人又该怎么办?
回到祭坛,他把头垂得很低,师父却并没有责怪他,只问他道:外面好看么……
他诧异的睁大眼,点头道:好看!
师父叹了一口气,没有看他,却这般对他说:“孩子,你要记住它繁华的样子,最后才能拼尽全力保护好它。”
他尚懵懂,不知所谓,但眼眸深处的一片茫然中,却映着犬神旁熊熊火焰。
街上熙熙攘攘,孩子们欢笑的奔跑,他们的母亲从窗户里看过来,欣慰而幸福。
一切,显得意外的和谐。
阳光拉长了影子、树影、人影,都倾斜在大巫师面前。
他苍老的面容上,缓缓露出了笑容。
只是,这一切美好还能坚持多久。
……
十万大山深处。
越过焚香往南穿越黑森林,再翻过七座险恶山脉,便能见到一座终年黑气环绕、阴风呼啸的高山。
而镇魔古洞,便是在此。
镇魔古洞深处。
象征八凶玄火阵阵灵的玄火微光,不知为何却是无声熄灭。
冥冥之中,将阵图与地心炎火相系的那一缕气息也蓦然消散。
石室中,可吸纳天地间离火的离火盆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火光骤然一亮,映得兽神的眸子灼灼生辉。
鲜艳的丝绸衣摆卷动如云,昏暗中的兽神飘然起身,向着洞外行去。
饕餮摇摆着四肢从地上爬起,跟在主人身后,一人一兽的影子摇晃在洞穴古道之中,不胜落寞。
不知走了多久,忽的,有一道光线划破黑暗,明媚的光,却是镇魔古洞中最为缺少的东西。
这阳光,拥有着火光所永远无法媲美的温暖。
兽神脚步顿了顿,一步,踏出。
他睁大了眼睛。
眼前现出一片数里方圆的花海,无数百合花在其中摇摆,枝叶青翠,花朵芳洁,郁郁葱葱。
南疆的空气是湿润的,即使在十万大山中也是如此,花朵似是得到这空气的滋养,花瓣上凝着细细的水珠,恍如美人垂着泪的淡白面容。
阳光从黑云间隙垂下成金黄的光柱,那些百合便也被映做淡淡的金黄,明丽而舒展的姿态。
芬芳的气息在身周环绕,如同一只缓缓抚过脸颊的柔软的手,又似是一个梦境,悠远而安宁。
玲珑巫女的石像,便这般立在这迷梦般的花海之中。
那些在岁月风霜中打磨出的粗糙,让其面容有些模糊了。
百合轻摇,虽是模糊,但也能看到她眉间的愁绪似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温柔。
就好似这眼前的花香般的温柔与宁静。
第181章 世间悠悠,白云苍狗(勿定)
兽神看着这一幕,有些痴怔。
这样盎然的生机,这样温馨的宁静,曾几何时是他所深深熟悉的。
只是当他在好奇心的诱惑下离开那间小石屋后,一切便都没有了。
天地戾气所构筑而成的身体,根本由不得他自己操纵,仅凭本能便可吸收和凝聚十万大山的戾气。
于是十万大山的清溪变成了毒流,野兽化为了食人的兽妖,树枝上生出的不再是甘美的果实而是不可食的毒果……
于是他获得了恐怖如梦魇的力量,却失去了一生中最珍贵的人。
而今,一个恍然间,失去的一切似乎又重新回转。
黑色的身影从百合花中闪出,兽神转头,面色淡然,目光深处却卷起了无尽的风浪:
“巫妖,这些百合花是哪来的?”
巫妖嘴角勾起,本来在千年来的心痛折磨之下,他早已遗忘了这个表情,却在过去的岁月中,失去的温情,重新在心中复苏。
“娘娘生前最喜欢的花便是这百合,这些年我和大哥试了无数法子才种出这些。”
他转头望着兽神,十万大山的天光下,这名男子有着与巫女玲珑相似的艳丽轮廓。
“兽神大人想象得到么?镇魔古洞附近的土地贫瘠,植物即使是生着比铁还要坚硬的根茎也无法破土而出。
就是这样的土地,竟然也可以种出这许多百合来。只是我们法力终究有限,若是大人愿意帮忙,这百合还能种得更多更好,娘娘看见了,也会高兴的。”
兽神嘴张了张,想要说什么,话到了口边却又完全遗忘。
百合芳洁幽静,一直是玲珑最喜欢的花,这样多的百合出现在眼前,她定然会微笑吧?
黑虎和黑木两兄弟蹉跎千年,终于找到了一件能为她做的事。
而自己,又为她做过什么呢?
好像什么都没有。
那就应下巫妖,在这里为她种花吧。
他淡淡想着,却发现一个简简单单的点头此时变得格外艰难。
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从心头泛起,似是愤恨,又似是怅惘。这感觉很淡,但一直盘旋在他的心头和脑海,在告诉他,提醒他,他已不是昔日的自己。
兽神望向远处,灰色的群山连绵向无尽的尽头,这份荒凉从千年前便已开始,并将绵延至永恒。
可又有谁知道,这荒凉之后的人和事,早已在岁月的变迁中,悄然改变。
他已不是昔日的自己……他知道,有样东西自己曾经得到,却也永远的失去了。
……
须弥山。
钟声在山间响起,映衬着白云悠悠。
“世事如云,波云诡谲啊。”
阐室之内,普泓上人看着窗外,一脸的愁绪。
一旁的法相,正身着月白僧袍,站立在其身旁。
法相闻言点了点。
“正如师尊所言,徒儿也觉天下将有大变,但一时又猜不准,不敢妄加揣测。”
普泓上人点了点头,他沉默一时,然后目光看着身前法相,道:“那么,你可知今日为师为何唤你来此,待上这许多时候么?”
法相一愣,摇了摇头,道:“徒儿愚钝。”
普泓上人笑了笑,目光却仿若从他的身旁飘远,缓缓道:“你一向颇具慧根,佛家重‘自悟’,为师也不曾提点你多少了……”
法相连忙摇头,道:“师父何出此言,弟子今日能有一二小成,全仰赖师父教诲。”
普泓上人笑了笑,温和地道:“领悟之事,全由人心性,你也不必自谦。”
法相竖掌在胸前,念诵佛号。
普泓上人亦是合掌诵佛一刻,默不作声。
片刻轻叹了口气,他重又看着法相,缓缓道:“于我而言,不过是某日恍然注视鼎炉香火,忽有所感而已,但时至今日,天下不复从前,我想也该与你仔细说说。”
普泓上人的语气郑重,法相几乎愣住,他怔了一下,道:“师父请说。”
普泓上人笑了笑,不知怎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涩然无奈。
只见他沉声开口,几如回忆般。
“众人皆知,我天音寺建寺已逾千年,兴盛却也不过百年时间,而这百余年中,正道尚以佛道支撑,视为正统。”
法相闻言点了点头。
普泓上人随即继续道:“只是当年祖师建寺,其意并非如此。”
法相一怔,普泓上人看着他微微一笑,而后继续言道:“当年祖师由北向南远游,一路施舍救济无数穷苦百姓,至须弥山才落定下来。”
法相怔然道:“是因为山中灵气么?”
普泓上人摇了摇头,道:“并非灵气缘故,那时须弥山犹如蛮荒恶地,并无灵力一说,更与修真一途毫无瓜葛。”
法相皱了皱眉,思忖道:“那么无字玉壁是……”
普泓上人笑了笑,道:“不过是祖师后来偶然发现罢了。”
法相沉默。
“那年祖师方到此地,不止是须弥山上,就连方圆数十里都是十分艰苦的,正所谓天灾人祸,民不聊生也不过如此了。”
普泓上人说到此处,目光也有了几分沉重。
“祖师心痛于众生疾苦,便在须弥山上修建寺院,广施救济,这般一晃便是一十二年。须弥山下的情况这才逐渐好转,寺中香火方得以维持。
“天音”之名前,山下百姓感念祖师救助,都称本寺为‘长济’。”
法相眼中闪过微光,静默念道:“长济么?”
普泓上人点了点头,道:“一直到祖师无意间寻出无字玉璧,此名号才渐渐消失,不再为人所熟悉。”
“当年,祖师从无字玉璧中领悟出了无上妙法,欣喜若狂,只觉天佑天音,宝物降世定有福泽,将来百年,寺中弟子必是前途无量。”
普泓上人还在慢慢叙说,但法相却从中听出了几分怪异味道,皱起眉来。
普泓大师看了他一眼,却是笑了笑,没再停下。
“……祖师于是不再迟疑,立刻闭关修炼心法,这一修,又过去三十余年。”
“三十年?”法相愕然道。
普泓上人温和一笑,道:“三十年修炼不过须臾,若放在今日,祖师怕还不及本派入门弟子。”
法相更是愕然,心中不禁叹道:“创派修炼果然艰险困苦。”
却听普泓上人接着道:“祖师修炼固然艰辛,但直至圆寂,他心中所系却是另外一件事。”
法相不禁疑惑,问道:“不知是何事?”
“山中修行,漫长却短暂,圆寂前,祖师反顾一生,有所感悟,他将弟子唤来榻前,只道了一句话……”
普泓说到此处,却是停顿了一下。
视线略过法相,却是飘向云外。
“便是‘驾大般若之慈航,越三有之苦津,入普贤之愿海,渡法界之飘溺’这一语了。”
法相一怔,却又吃了一惊。
片刻,他面上脸色微微变了变,心情不由激荡起来,看向普泓上人,他的嘴唇动了一下,许久才勉强忍住。
普泓大师闭目感叹,摇了摇头,叹道:“佛曰‘觉悟世间无常,四大苦空,五阴无我。生灭变异,虚伪无主,心是恶源,形为罪薮’……
世间种种,变化多端,你也不必太过在意。”
法相面上神情又是一变,静立无言,唯有眼眶竟是有些红了。
普泓上人见之,叹道:“痴儿,痴儿……”
法相念了声“阿弥陀佛”,郑重施礼,然后沉声道:“世间既有千百变化,师父何苦今日就下此定论?”
普泓上人闻言,摇了摇头。
“如今世道已变,你身在红尘竟是不知么?”
法相闻言微吃一惊,道:“师父……”
“汝修三昧,本出尘劳……再不可如祖师还有普智师弟一般,忘却佛家初衷。”
法相身子一震,目光深处复杂至极。
最终,他还是咬紧牙关,月白僧袍轻扫过地面,他面对着普泓大师缓缓跪了下来。
深深叩首,他的声音抖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坚定地道:“弟子必定谨遵恩师教诲,不敢遗忘分毫。今日过后,远离诸愦闹,施以长济于世人。”
言罢,再度磕头叩首。
普泓上人扶起他,点头微笑,连连道:“好,好孩子。”
法相又行了一礼,站起身来。
然而,就在他刚欲开口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只三声叩门,普泓上人和法相均是怔住。
来人竟不曾听到脚步声,着实令人吃惊不已,两人皆诧异的看过去,法相惊异下想了想,对普泓上人道:“弟子去查看便好。”
普泓大师无话默许,道了声“阿弥陀佛”。
法相走过去,打开门扉,便见一人伫立于门外。
法相见到此人,却再次怔了起来。
只听他愕然道:“张师弟你……你这是醒了?”
来人面色还略带着苍白,但目光神情温和从容,他微微一笑,对着法相点头道。
“好久不见,法相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