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风雨，树下相见的二女

红颜远，相思苦，几番意，难相付。

十年情思百年渡，不斩相思不忍顾。

流波山风雨之前，月光，仍旧有点滴在山林之间。

沉沉夜色之中，那一片古老的森林边缘，有一棵参天古树，古树前方是悬崖深渊，而后面则是一片开阔之地。

古树与深林相距甚远，也就使其看起来仿佛孤独的存在于天地之间。

清冷的月光透过云层落下，落在古树旁，那一道绿衣身影之上。

指尖有花，名为伤心。

碧瑶自昌合城与张小凡一行四人相别后，便与幽姬一道，来到了这入海七千里远的流波山。

孤月难明。

孤身一人的碧瑶，独自站在参天古树之下，少女仰头望去，斑驳的枝叶在微风中哗哗作响。

她在等人，只是不知等的是谁……

时间回到之前，早在昌合城之时，碧瑶与幽姬就已知晓了，鬼王宗将要在流波山密谋一件大事。

并且一开始的时候，还是鬼王要求幽姬告诉碧瑶，让其来此流波山。

只是后来情况发生了变化而已。

本来按照鬼王万人往的意思，让碧瑶前来，也是因为她已经独自在外行走了多时，也是时候回来了。

但不知为何，流波山的事突然吸引来了不少正道人士。

也因此，万人往思虑一番后，便决定让幽姬带着碧瑶远离此处，不想让其参与进来。

随着夔牛出世，流波山上紧随他们而来的正道中人必会有所察觉，到时候正魔双方一旦相遇，一番苦战亦是在所难免。

碧瑶作为他唯一的亲人，并且修为还算不上太高，自保能力也有限，鬼王自然是不愿意让她来此冒险。

平日里，鬼王之所以让鬼王宗圣使之一的幽姬跟着碧瑶，为的就是能够保护她，也好让其在行走世间的时候，不至于受到伤害。

十几年前的那场变故，让鬼王失去了唯一的爱人以后。

碧瑶对于他来说，便是这世间唯一的亲人。

只是万人往的一番苦心，最终还是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与碧瑶相处多年，感情不似亲人胜似亲人的幽姬，面对碧瑶的恳求，怎么也不忍心去拒绝她。

最终，碧瑶还是在张小凡等人之前，来到了这流波山。

来到流波山以后，幽姬也曾劝过少女，让其回到鬼王身边去，毕竟此番流波山上正道高手来了不少，若是碧瑶的身份暴露，仅凭她一人，却是不一定护得住她的周全。

而碧瑶若是在鬼王身边的话，怎么说也定是要比在她身边安全。

然而碧瑶此番本就是逆了鬼王的意后，才一意孤行地来到了流波山，如今要让她为了安全回到对方身边去。

她又岂会愿意。

对此，知道自己再怎么劝说也定然无果的幽姬，最后也只能无奈要求道：

“不去也行……但是碧瑶，你必须得答应幽姨，在这流波山不许再像之前那般了！”

幽姬虽说很想将语气强硬起来，但是面对眼前少女，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来，无奈，她也只得悄悄地将眼中宠溺隐去。

装作一副冰冷，不近人情的模样。

只是碧瑶是谁？

那可是与她相处十年之久的人，对于幽姬的一言一行，哪怕是一个语气变化，她也能从中读出对方的心态变化。

碧瑶眸子一弯，琼鼻一皱。

假意轻轻地哼了一声后道：

“哎呀幽姨！我之前怎么了呀，不一直都有乖乖听您的嘛！”

少女欺身上前，再次将幽姬的手臂挽入怀中。

面对碧瑶的突然偷袭，幽姬只是将眸子一瞥，便不动声色的转过脸，眼前如此娇俏可爱的少女，再一次让她不忍开口起来。

“你呀……”

摇了摇头，幽姬伸出手，一指点上少女的额头。

碧瑶对此，却是开心的吐了吐舌头。

脸上的表情，倒是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只是她还没高兴多久，幽姬的话再次传来。

“要是真的听话那就好了，却是不知道谁在河阳城的时候，瞒着我去与人喝酒，彻夜未归，又不知道是谁，在空桑山滴血洞的时候，不顾我的劝阻非得去救人，从而让自己陷入危险……”

幽姬说到此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又无奈用眸子瞥了一眼依偎在自己身上的少女。

“嘿嘿，这不是有幽姨您在么，我知道您肯定不会让我陷入危险的，您……也一定会保护好我的，肯定不会像……”

少女的语气，本来还是欢快的，只是不知为何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却是低沉了许多。

同时眸子也好似平淡了许多。

只是等到幽姬看过来的时候，碧瑶却很好的将情绪隐藏了进去。

“碧瑶你……”

“幽姨！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不会乱来的，我向你保证！”

面对古灵精怪的碧瑶，幽姬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不再开口劝说。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自己放心劝说以后，少女却是站在山头，遥遥望着前方大海。

第125章 风雨，树下相见的二女

对下来的行动，动起了心思。

……

……

夜色沉沉，有风起。

云从风势，渐渐从轻薄之态转变为厚厚的乌云。

月儿被乌云掠去，漫天的星光早已不见踪影，那越来越低的云层之下，一丝凉意，渐渐在身上泛起。

冷冰冰的夜，是要下雨了。

古树下，碧瑶双手背在身后，正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

在她脚下，是被风吹落的树叶。

空气中的湿意越来越明显，只是碧瑶好似浑然不在意，她那紧紧皱着的眉头，无不说明，她此刻的心里在想着事。

只是这流波山上，又有何事能让她牵挂呢……

夜风在沉沉低吟。

忽然，碧瑶感觉到脸上一凉。

滴答，滴答……

一颗接着一颗的雨珠，便从那苍穹之上垂落下来。

碧瑶伸出手，轻轻擦去了落在脸上的雨滴，而后仰起头，闭上眸子，就这般沉浸在风雨之中。

“你，很喜欢下雨？”

忽然，碧瑶的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一袭白衣翩翩，在夜色中是那般的明显，陆雪琪手中握着天琊，正踏着风雨而来。

细雨连绵，正飘落在这一白、一绿两道身影之上。

身后传来的声音，被碧瑶置若罔闻一般，也不见其有任何动作，那张俏脸，仍旧高高地仰着。

雨，正悄悄地将其青丝打湿。

而后渐渐顺着她的发间流淌下来。

见少女不说话，陆雪琪微微一泯嘴角，便越过她，来到古树之下。

伸出手抚上古树那满是岁月痕迹的身躯，再一次开口问道：

“你传信给我，约我来此，如今我来了，难道你就打算这般不言不语？”

陆雪琪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清冷，她那面上的神色，在这风里、雨里，却是显得越发平静。

她话音落下，也不待对方如此，就转过身来，双手将天琊抱在怀中，而后便是靠在了古树之上。

陆雪琪一双眸子清冷平静的凝视着前方，在她身前，碧瑶缓缓地将头低下，同时也睁开了眼眸。

碧瑶睁开眼睛，刹那间仿佛万般色彩在其脸上绽放，她嘴角复又勾了起来，那往日里的活泼之态，再次从九天之上归来。

裙角一甩，脚往地上一踩，少女小声地哼了一声，而后嘀嘀咕咕地回了句：

“嘁，可真是够冷漠！”

碧瑶刚嘀咕完，心里便是想到什么一般，眼珠子滴溜转了起来。

只听她接着道：

“哎呀！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了，我还以为会有人跟你一块呢！”

“……”

陆雪琪闻言，冷着脸沉默了片刻。

片刻后只听她冷着语气说道：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信中所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陆仙子虽说语气冰冷，但话刚出口，便忍不住在心里叹了起来。

今夜她本该已经入睡了，只是未曾想到眼前之人不知以何种方式，在她居住的洞穴之中留下了一张信件。

陆雪琪发现的时候，只在上面看到“关乎人命，月下古树，速来”十个娟秀小字。

面对这不知怎么出现的信息，陆雪琪第一时间便向同行的几位师姐师妹，隐晦地打听了一番。

在确定无人知晓此事之后，陆雪琪手中捏着信件思虑片刻，便决定去一探究竟。

毕竟信上写着“关乎人命”，虽然这也可能是一个陷阱，但其上所写的地址她是知晓的，离她们驻扎之地不远。

想来是个陷阱的可能性不大，毕竟就算真要设一个陷阱，也应该不会挑选这么一个地方。

只是当她来到信上所说地方以后，却是没想到邀她前来的人，竟然会是这个少女。

陆雪琪自然是见过碧瑶的，早在空桑山的时候，在他们一行四人对付黑水玄蛇之时，就是这个少女与大竹峰的那位张师弟一道，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事后也曾听对方说起过，知晓他们二人是误入了一处洞府，在里面也是多亏了少女，这位张师弟才得以逃出生天。

所以在不知道碧瑶底细之前，陆雪琪对她的印象倒是不坏。

她对对方语气中的冷漠，倒也不是故意的。

只不过她对人冷冰冰惯了，除了在那人面前笑过，无论是在谁的面前，都是这般。

而今知晓传信之人是碧瑶后，她对信上所写又增添了几分信任。

不提陆雪琪心里是怎么想的，此刻碧瑶的心思，却是那个最复杂之人。

别看她此刻表面上巧笑嫣然，实际上，她这心里在对方已经来了以后，仍旧不确定该不该将自己知道的事，告诉对方。

而说起碧瑶为何会传信给陆雪琪，那自然也是无奈之举。

毕竟她对于那个呆头呆脑之人，也没有多熟悉，只知道这人叫做张小凡，乃是青云门大竹峰上的一个普通弟子。

同时她也知晓他们四人是一起的，而且关系还算不错的样子。

并且就在今日，她与幽姬经过一处密林的时候，恰好被她看到了落入万毒门之手的张小凡。

毕竟对方与自己也算共过患难，而且他还助自己取得了合欢铃……让她就这般眼睁睁看着对方陷入危险，碧瑶总觉得自己有些于心不忍。

毕竟万毒门的手段，同是圣教中一员的她，自然是知晓的。

别说张小凡只是青云门的一个小弟子，就算是其他成名已久的高手，落到万毒门手中也休想安然无恙。

所以在纠结了半日之后，碧瑶还是决定帮这人一把。

然而她自己可没有那个实力去救人，或许陪着自己的幽姨有那个实力的，但是因为这事去求幽姨……

却是怎么也不可能的。

同时，她也知道，幽姨是不会去帮一个正道之人的。

所以到底要怎么帮助对方，大概也唯有通风报信一途了。

也正因此，碧瑶才会选择给陆雪琪传信。

毕竟比起流波山上其他正道中人来说，她对当初在空桑山上的四人还要熟悉一些。

而且对于陆雪琪，她曾在黑心老人的洞府中听张小凡提起过，说她是一位外冷内热之人。

并非表面上那般冷漠。

所以就算是要通风报信，选择他们中的一人，成功的概率大概也要高一些罢。

而之所以选择陆雪琪，大概是碧瑶一眼就看出来了，陆雪琪在四人中，是修为最高的那个。

修为高不一定能说明什么。

但修为高，同时还年轻，那说明此人在门派中定然受重视，找她相助张小凡的话……就算对方自己做不到，她也能很轻松地找上门中其他长辈罢。

毕竟是受到重视的弟子所说的话，理应是会被慎重对待的。

结果也正如张小凡所说的那样，对方果真是一个外冷内热之人，在看到信上所留之言以后，便是赶了过来。

只是让碧瑶没想到的是，对方来是来了，但却是自己孤身一人独自前来。

今夜的事情缘由，大概也就如此。

此刻这山林中的连绵细雨，竟开始又变大的趋势。

刚刚还在吹拂着的山风，此刻也渐渐没了踪影，云层越压越低，月色与星光此刻已然完全消失不见。

黑沉沉的夜，当真是越发静谧。

而这份静谧，恰好也是大雨滂沱前的征兆。

雨，要越下越大了。

碧瑶在这参天古树之下，在陆雪琪冰冷的目光之中，突然驻足在这漆黑的夜色里。

此前略微皱起的眉头，此刻已渐渐舒展，只有嘴角仍旧抿着，能够从中看出少女的纠结。

只是最终，这份纠结也如同即将到来的大雨一道，在陆雪琪耳中倾泻了出来。

“我已经在信上写了啊，真的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至于是什么事……我想问你，这几日你可曾见过，那位与你同行的傻小子？”

傻小子？

陆雪琪闻言一怔，而后便明白过来，碧瑶所说之人，应该是大竹峰弟子张小凡。

呵呵，倒也的确是个呆愣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