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峰，祖师祠。

陈怀安趁兴而来，却没有想到会无功而返，虽说两个目的都没有达成，不过好在见到了万剑一，这趟也算没有白来。

对于他来说，上辈子看诛仙的时候，就对万剑一这个人物很是钦佩，不过看到他的结局，同时也有些惋惜。

老万是个能处会玩的人，只可惜一生就没怎么遇到过对的人。

陈怀安走了，带着月光。

而祖师祠堂内，老万看着陈怀安离去的身影，久久不能平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转身朝着里屋走去，没过多久又从屋内出来。

只是出来的时候，手中却多了几根竹条，很细很软的那种。

老万扫了一眼地上断开的扫帚，暗自苦笑了几声，这么多年过去，也只有自己刚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才会天天弄断扫帚。

后来人老了，脾气也渐渐没了，手底下失了点锐气以后，这破竹杆子，倒是很少坏了。

只是今日……

老万拾起地上扫帚，将其断裂的两边接口对齐，然后一手捏着竹条，一手固定竹竿，就那样坐在祠堂门槛上，细细编缠起来。

“嘎吱嘎吱”

老万苍老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拉得很长。

只是突然，一道叹息声响起。

“师弟……还是放不下手中之物吗？”

来人，一身墨绿道袍，面相上鹤骨仙风，其双眼更是温润明亮，此时只见他背负双手，胸前缕缕长须，在风中被吹起。

道玄，青云门第十八代掌门，同时也是长门通天峰七代首座，世人皆尊称其为“道玄真人”。

此刻道玄看着万剑一，眼神忽明忽暗。

两人面对面相距不远，只是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气氛却很是不同寻常。

老万依旧专注在手中的活计，“嘎吱”声不断，好像眼下竹条是比之道玄更为重要的事物。

而道玄看着沉默不语的万剑一，也不多言，只是静静注视着对方。

此时的祠堂内，只有编织竹条的“嘎吱”声，以及穿堂风过后的“呼啸”声。

良久以后，老万终于缠好了手中扫帚，只见他面露满意之色，单手撑地，从门槛上站了起来。

转身就要回自己住处，而对不远处的道玄，再次视而不见。

“欸……师弟就如此不愿同我交流？可还是在怪罪于我？”

道玄摇了摇头，苦笑着再次开口。

老万走着的身影闻言一顿，而后声音略带沙哑的说道。

“掌门真人说笑了，我不过是一风烛残年的老人，当年要不是你活命之恩，恐怕我也活不到现在。”

道玄闻言一滞。

“也罢，不与师弟计较这些，我深夜到此，只是想问师弟，今晚这里可是有什么变故发生？”

“未有。”老万依旧背对着道玄。

“当真？”道玄眉头一皱。

“不过是有只臭鼠，被我拍死了而已！掌门可还有其他要事？要是没有，老头我要去休息了。”

“唉……也罢。”道玄也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冷言冷语，只是每一次嘴上虽然不说，但内心还是依旧感到冰冷。

曾经的师兄弟情谊，如今……

道玄又是长长一叹，盯着对方的背影道。

“师弟……这后山夜凉，还需多注意身体，别的……不说也罢。”

而后转身离去，未做停留。

等到道玄走了，老万才慢慢地转过身来，他苍老的面容上五味杂陈，一双略有些浑浊的眼睛里，有些痛恨，有些不甘，有些懊悔，当然也有些怀念。

只是这月下的孤影，终究有些凄凉。

……

次日，龙首峰，临渊台。

苍松道人早早就在此等着，掌管青云门刑罚的他，不仅威势极重，而且道法修为很深。

能让诸事繁忙的他在此等着的，也唯有那位青云门千年一遇的奇才林惊羽。

只是此刻苍松感觉有些奇怪，往日里惊羽这孩子都是比他要早到很多的，怎么今日日上三竿了，也还不见他的身影。

苍松微微皱了皱眉，心想对方不会是还未起来，想要偷懒吧。

不过转念一想又摇了摇头，惊羽这孩子从入门之日起，修炼就极为刻苦，本人更是要强，断不会做出偷懒这种事的！

只是看着如今空荡荡的临渊台，苍松有些不得其解。

……

此刻，龙首峰弟子居所。

林惊羽其实一整夜，都未曾入睡！

昨晚发生的事，更是一遍一遍地折磨着他。

那个人对他的蔑视，对他的调笑，对他羞辱，简直让他一颗本就高傲的内心，被摧毁得支离破碎！

林惊羽死死地抓着斩龙剑，剑刃上倒映着他满脸的不甘和愤懑。

只是良久以后，他忽然又泄起气来。

没有希望，一点希望都没有，那个人的强大，同他相比，简直到了让人绝望的地步！

自己平日里引以为傲的剑招绝学，在那个人手里，通通都撑不过一拳。

仅仅只是一拳，就打碎了他所有的尊严和傲气！

林惊羽脑袋低低地垂着，房间里昏暗的光线，更是让他的表情有些难以看清。

“林师弟，我是齐师兄，你可在屋内？”

是齐昊，对方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话说苍松在临渊台旧等，也没见人过去后，只得面带疑惑的离开。

而后他找到齐昊，叫其到林惊羽住处看看，对方今日是怎么回事。

来到地方的齐昊，看着对方紧闭的房门，也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开口问道。

“嘎吱”一声，门开了。

林惊羽手持斩龙剑，从屋内走了出来。

“师弟！你……你这是？”

看清林惊羽样子的齐昊大吃一惊，只见对方脸上，赫然顶着几个硕大的拳印！

东一个，西一个，颜色由浅到深，整张脸上仿佛开了染坊一般。

“齐师兄！”林惊羽抬手问好，而后咬牙说道，“师兄就不要问了！我这……我这是不小心摔的！”

“？？？”

齐昊一副你当我是傻子的模样，不过在看到对方羞愤欲绝的表情时，还是很好地把心中疑惑压了下去。

“师弟这摔的有些……蹊跷，不过师弟你怎么不运功疗伤，这种皮外伤只需片刻功夫，应该就能搞定吧？”

林惊羽听到对方如此说，悲苦地摇了摇头，这哪里是他没有运功疗伤！

昨晚自那人走后，他就感觉脸上红辣椒的疼，当即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坐下就开始疗伤，只是不知道对方使的什么招，他一身灵力，居然对此毫无作用。

不信邪的他，等到回到住所以后，又花了一晚上的时间调理，期间更是吃了一颗疗伤圣药，结果……

什么用也没有！

“师兄，就莫要问了……”

林惊羽将心中苦楚压下，只是默默地跟在齐昊身后。

等到二人一路上再碰到龙首峰其他人时，林惊羽才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龙首峰某弟子。

“咦，这不是林师弟嘛，你看他的脸……怎么……”

“哈哈哈，好一个林师弟，一晚不见，居然秒变猪头啊！”

“然也，然也，我看林师弟这是惹到了某些不该惹的人，被人家出手教训了吧！”

“哈哈哈！”

林惊羽在这龙首峰年纪小，天资又奇高，顶着青云第一奇才的名号，又加之性格傲气孤僻，难免招人嫉妒。

如今看到对方此般模样，众人自是嘲讽不断。

他们这些师兄弟，可不如大竹峰那般友好团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