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的十八岁
作者:歌逝 | 分类:现言 | 字数:15.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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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Round 3 志愿者
肖栩的唇很薄,据说这样的人,都很薄情。但当他的唇贴在我的嘴角上,我便化身飞蛾扑向熊熊烈火,我甚至能透过他唇上薄薄的皮肤,感受到他流淌着的鲜红的血液,感受到那股久违的温暖。这一吻其实很短暂,毕竟我们是刚刚开始了这段爱情的旅程,肖栩也害怕被别人看见,但是那温度,足以在我的嘴角上停留许久了。
整个晚上我窝在自己的被窝里都在傻笑,哪怕面前没有对着镜子,我也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唇角翘得有多高,甚至脸颊的肌肉都被扯得有些疼了,我还是无法阻止自己这蠢得要命的表情。只好把被子蒙在头上,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笑了这一整晚,第二天早晨醒来都觉得头晕沉沉的了。好在我一二节没有课,不必要早起,九点四十的时候,从宿舍出发去赶十点的课,还觉得脚下的步子又轻又飘。
时不时地摸上嘴角,足足五年的身体上的空白,昨天我的“肖栩恐惧症”不治自愈,今天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我又患上“肖栩饥渴症”了。这导致我的整个大脑里除了肖栩什么都没剩下,连顾恺叫我我都没有听见。
被他拽住了胳膊停下,我茫然地回过头去,用了好半天,才辨识清楚眼前这张脸,从大脑的某个角落里拽出记忆,和“顾恺”这个名字对上号的。硬生生地被拽回现实之后,我尴尬地笑了笑,叫了一声:“师兄……”
“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来来来,有没有兴趣来当个志愿者?”顾恺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句,而后兴冲冲地指了指身后的横幅。
横幅上写着“红十字志愿者招募”,想起顾恺师兄在校医院帮忙,大概就是这个组织举办的活动吧。站在一旁的顾恺噼里啪啦地介绍起了这个组织,之后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到底弄得我不好意思拒绝了。再者说,我只参加了吉协这一个社团,倒也有时间去做志愿者。
填好报名表,顾恺才终于肯放我走人。短信告诉肖栩,没想到他会不乐意:“你能陪我的时间,又少了?”
“……也没少到哪里去啊。”我摸了摸鼻子,到底有些觉得现在的肖栩还是个孩子。十八岁的身体里住着的毕竟是我三十二岁的灵魂,回想起我真正上大学的时候,就像现在的肖栩一样,恨不得一天能有48个小时,每一秒都不跟彼此分开的模样,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周六上午顾恺带着我们去参加培训,也算是参加组织的福利之一,有专业人士指导,学习急救的技巧。没想到会在现场碰到肖栩,他向我眨了眨眼,之后便把头拧到了一边去,再也没看我一眼。我绷不住笑出了声,干脆站地离他远了一些。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几具假人,还像模像样地给套上了衣服,今天要学的是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组织者把我们分成了几组。不出意外,我跟肖栩被分开了,他见自己的组里竟然没有我,回头看我早就没站在他身后了,远远地瞪了我一眼。
等到休息的时间,大家也不再围着假人了,而是松散地四下里坐在地板上休息。我眯起眼睛,便看见肖栩一点一点地挪到了我的身边。我没理会他,他却用肩膀顶了顶我的胳膊:“哎,秦恒,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听吗?”
我瞥了他一眼,示意他接着说下去,其实猜也猜到了他要讲什么了。果不其然,他兴致勃勃地围绕着地上的假人讲起了鬼故事,讲完了一个,见我一点反应都没有,又接着说了第二个。这才撒了气,捅了捅我的肚子,声音里甚至带上了哀怨:“你怎么不害怕?”
我哑然失笑,其实肖栩的故事讲的很精彩,当年胆子不算大的我曾生生地被他吓得一晚上没睡。只是毕竟都十多年了,他待着我这个小毛病,见到点什么东西,就编出鬼故事来吓我,到现在,他的鬼故事一步步升级,我也已经可以说练得“刀枪不入”了,对上十多年前的肖栩,哪里会输。搪塞给他一个理由:“天这么亮,谁会害怕?”
“那好,哪天晚上,我给你讲更吓人的!”他来了兴致,紧接着说了一句。
我苦恼地发现自己的下半身有了点不可言说的反应,尴尬地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悄悄远离了肖栩一点。心里头恨恨地骂了自己一句,还真是下半身的动物,再偷瞥下肖栩,这张十八岁青春的脸却似乎在渐渐改变。原来我还记得肖栩的这么多面,他十八岁的模样、二十二岁毕业时的模样、二十四岁升职时的模样、二十八岁我们分手时他颓唐的模样。我在想,不知道肖栩这张脸,八十八岁会变成什么模样呢?那个被他娶回家的林玥玥能不能见到?陷入这场轮回里的我呢,要如何才能见到?
突然涌起一股遗憾来,到底是我,没有那个幸运,能把肖栩这辈子所有的模样都铭记于心了。
之后我便觉得有些恹恹地,一上午的训练结束,跟着顾恺去校医院帮忙,也提不起什么精神来。校医院本身不算忙,周边有名气的医院不少,不远处B大附属医学部的医院便是帝都数一数二的,除了B大的学生以及教职工家属,很少有人会到B大校医院来看病。因此,在这里做义工的人也用不了多少,更多的人是去周边的敬老院、福利院。肖栩报名的是福利院,活动在下周,我倒是对小孩子有些苦手,干脆随着顾恺到医院做义工了。
肖栩那家伙,不肯乖乖回学校,硬要跟来,弄得顾恺有些头疼,只好单独给他申请了一个义工的胸牌。肖栩领了我们两个的胸牌,屁颠屁颠地跑到我跟前来,硬是要帮我带上。我执拗不过他,伸过脖子去,随他便了。
他扑哧笑了一声:“秦恒,我又不是要杀了你,别摆出一副革命者英勇就义的模样行不行啊你。”动作却轻轻柔柔,还细心地把挂胸牌的带子掖在我的领子下,帮我整理了一下衣领。胸牌挂好,我们几个没经验的新人,便被分配给了在这里当了两三年义工的学长学姐们来带。其实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分配给我们做,所谓的义工,简直是给医院奴役的免费的护工,专门负责打扫卫生、照顾住院部的病人一类事物。
我和肖栩被派去照顾一个老教授,老人家一辈子投身到学术之中,到老了身边都没有人亲人服侍,脾气又大,光伺候他一个人,就把我和肖栩两个忙得团团转了。
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喘气的机会,我到走廊的窗口上透透风,呼吸一下不带医院那股消毒水味道的空气,却见到顾恺师兄扶着一个拄着拐杖的人慢慢地走来。那个人皮肤黝黑,一身硬邦邦的肌肉,加上打扮,看上去像是个农民工的模样,脸长得倒是传统中男子汉的模样,年纪不大,应该二十岁才出头。可不知为何,我竟觉得有几分眼熟。
“师兄?”我出声向顾恺打招呼。他搀扶着那个人如同保护着珍宝,直到我叫他,才察觉到我的存在。
顾恺笑着点了点头,回应道:“秦恒,你在这里啊!——听说你们两个去照顾张教授了?教授他没为难你们吧?”
“教授人很好的。”
顾恺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算是赞同了我们,扶着那个人渐渐走远了,回过头来向我挥了挥手:“那行,我搀我朋友回去,你们先忙吧!”
一直被顾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的人此时开了口,带着一股浓重的乡音,转头问顾恺:“恺恺,那是谁?”
“我一个学弟,阿阳你不认识。”
直到听到这个声音,顾恺叫出“阿阳”这个名字来,我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农民工模样的人是谁。不就是那个在墨麒麟酒吧搂着一个妖媚男孩,让顾恺去舔桌子上的酒的那个家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