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顾湘跟着叶辛一起到了车上, 她们两个坐在后面，顾湘看了一眼前面的驾驶座上的邵墨白，将脑袋凑近了, 在叶辛耳边低声笑道, “还好你遇见的是他。”叶辛也笑了笑, 含笑看了一眼前面的邵墨白, 没有说话。顾湘向后仰了仰, 坐直了身子，对叶辛淡淡道，“我马上就要出国了。”叶辛当然知道她今天专程来找自己不可能只是说这样一件事情, 她也淡淡地回了一句，“恭喜。”便坐在那里等着顾湘的下文。

顾湘微微一哂, 续道, “我曾经还奢望想要就这样陪他一辈子的, 不要名分，不要地位, 什么都不要地跟着他，可是，”顾湘低头，眼底有挥之不去的黯然，“可是, 我却没想过他究竟愿不愿意让我一直跟着呢。”她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自嘲, 她对叶子言的这番情意恐怕这一生都得不到回应, 可是却还是要选择义无反顾地爱下去, 情爱一事, 果真是世间最伤人的利器。她收拾心情，抬起头来, 看到面前叶辛眼中还有没完全撤完的怜悯，顾湘又低了低头，淡淡地自嘲道，“我一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从我爱上他的那一天就知道，可是还是忍不住要沦陷下去。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你母亲的替代品，本来我也和外面的那些人一样，认为他最爱的人是徐予汀，可是又想不通他如果最爱的人是她的话，又怎么会收下我？”顾湘哀戚一笑，淡淡道，“他那个人，将心藏得很深，旁人根本就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我不明白，难道将自己的心思公之于众很丢人么？虽然心里这样想，可是无论怎样都不能问出口，我知道我自己不过是件替代品，他既然能够找我做替代，自然也可以找他人。”

“这样如履薄冰的爱情，这么多年，你不累么？”叶辛看着眼前这个眉眼温婉的女子，轻声问道。

顾湘又笑了，或许是因为当初学辛迪学得太用功，她连自己原本笑的样子都忘了，笑得时候，和辛迪一样，左眉微微挑高，一副万事都不看在眼里的模样。可是，她终究都不是辛迪，那样鲜烈的女子，这一生遇见一个都够了，怎么能够奢望遇见第二个？更何况，那样的女子，也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辛迪是天骄帝女，可是顾湘不是，她不过是一个勉强能够算得上是家道中落的富家女子，可是跟辛迪比起来，到底多了几分小家子气。只听到她淡淡的声音在静谧的车厢当中缓缓传来，“不累，怎么会累呢？你和你爱的人在一起，会觉得累么？更何况，他对我那样好，是这一生当中我所遇见的待我最好的人了，我和他在一起又怎么会累呢？”她抬头看向窗外，“我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旁人给的，可是却还是要爱上他......”她顿了一下，又才缓缓说道，“我知道我没什么立场在你面前说些什么，但是我和他在一起这些年，他是怎样一个人看得很清楚，你心里必定对他这些年对你的漠视耿耿于怀，可是你知不知道，都说‘女儿肖父儿肖母’，这些年他因为一直不能释怀你母亲的死，对自己厌恶到了极点，连镜子都不愿照，你和他长得那么像，看见你就好像看见他自己，你母亲的死他也自觉对不起你，加上刚才所说的原因，于是就更加不愿意见到你了。你要相信，他是爱你的。他对叶璐有求必应，也是觉得先前的时候于她有亏欠，更因为她母亲的事情，觉得十分对不起她，叶璐他倒还能够想出补偿的方式，于你，他却是连补偿的方式都想不到。你......”说到这里，她突然住了口，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叶璐对他下毒，他对治疗一直很消极，我知道他是一心求死，不愿意再活下去，可是你能不能，能不能看在他这些年过得并不好的份上，原谅他？”

她似乎已经不能自已，眼中已经出现了点点泪光，叶辛将头转过去不去看她，口中却还是那一副淡淡的语气，并未有任何波动，“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只要我一想到当初，我就无法原谅他。”她语气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淡的样子，但是其中却有着不容反驳的坚决。顾湘看着她姣好的侧脸，淡淡地笑了，“我早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她又是一低头，“可是还是忍不住要为他做这最后一件事情。也罢，我走后，回来的机会渺茫，恐怕此生都不再会有机会踏上这片土地了。我和他，也算是善始善终，有个好结局。”她说完便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决绝地连头了也没回。

叶辛在车里目送着顾湘渐渐远去的背影，她终究是对这段孽缘做出了一个收梢，虽然可能不是那么尽人意，但总算是对这段感情做出了一个结局。叶辛看向前面的邵墨白，伸出手臂将他的脖子轻轻环住，在他耳边轻声道，“墨白，等到这边事情完结后，我们就离开这里吧。”

邵墨白没有多问，只是回头对她微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