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贵兰回来的时候，喻彦就着她活好的面，一手擀面杖、一手面皮儿，旁边已经是一摞已经成型的包子皮。

“哎呦，瞧我闺女，手就是巧。”常贵兰满脸带笑，看那面皮擀的，规规整整的，竟是连面皮儿的厚薄都一样一样的。

“姑姑最厉害了，比我妈能干。”在小板凳上坐着的是端着碗喝喻彦剩下的肉粥的二宝，还不忘吹捧他姑姑，说完就哧溜地喝了一口，碗见底，他连碗底都给舔得干干净净，才舍得把婉放下来。

这娃儿喝完还不忘怜悯地看一眼旁边在摇篮里乖乖睡觉的弟弟三宝，没福气呀，小疙瘩娃儿连肉粥都不能吃一口。

三宝在睡梦中砸吧了下嘴，仿佛是响应二宝心中所想嘴馋了一般。

喻彦脸上沾了点面粉末，仰头就笑，“妈都买啥了呀？”

喻彦东西提了满手，一大袋的面粉，一大串五花肉、一壶油、盐，还有一看就是刚刚从菜园子里拔回来的葱花、蒜苗......

下了血本了，这要是别家，哪里舍得一下子拿出这么多东西来给闺女霍霍。

也亏得常贵兰提得动，喻彦赶忙上去接过，和她妈一齐把东西规置好。

“就咱家这点面粉就够咱自己吃的。”常贵兰随手就接过二宝用过的碗筷在水盆里面洗了。

两媳妇儿去鱼塘，一大早就会把两孩子送过来，让喻彦帮着看着。三宝半岁就断了奶，现在喝米糊糊就能对付一顿，平时也不爱哭闹是个省心的孩子。

“妈，你别忙了，今儿我做包子，让你先尝尝鲜，看味道行不行。”喻彦笑。

“那肯定行啊。”常贵兰夸闺女都不带打磕绊的，虽然吧，原主的手艺不算顶好也就是拿手家常菜，至于包子，家里一年到头做不了两回，且都是喻妈一手操办的。

家里就有常贵兰腌的酸菜、晒的豆干，院子里有的是嫩白菜，先试着做白菜、肉沫酸菜、肉沫豆干、鲜肉这几样。

现在普通的纯素包子三分一个，加了肉沫的五分一个，纯肉的一毛一个。

刚开始卖，纯肉的喻彦不打算多做，现在村里的早集市还没有卖纯肉的，多是素包、掺了点肉沫的包子，至于肉包镇上才有的卖。

也是，这个时候村里人吃个肉粥都是好生活了，吃个纯肉的包子那是真有点小奢侈，平时在早集市上买包子也是奔着管饱去的。

喻彦也不准备在价格上搞特殊，明儿就只备几个纯肉的试试水，重点还是素包和掺肉沫的，还要味道好。味道好了，口碑打出去了，细水长流，生意才不愁。

喻彦热血封腾，感觉浑身都是劲儿，小钱钱在朝她挥手呀。

喻彦再三拒绝了她妈的援手，晌午之前四十个包子新鲜出炉，每个口味十个。今儿先让家里人都尝尝味儿，要让家里人品评品评，喻彦把肉都霍霍光了。常贵兰肉痛，但也没拦着，权当是家里改善了一回伙食。

那香味哟，喻彦都快把自个馋哭了。二宝那更是吸溜着口水，眼珠子恨不得贴上去。三宝本来睡得跟小猪似的，不知道是不是被香味儿给勾醒了，在摇篮里咿咿呀呀地叫唤，小舌头舔着嘴。

常贵兰一看闺女和二宝那样，拿了筷子碗就给一人夹了一个鲜肉包，“饿坏了吧，慢慢吃啊，小心烫。”又看了一眼三宝，“三宝乖啊，你还小呢，奶待会给你喂糊糊吃啊。”

常贵兰心里别提多开兴多骄傲了，她就说她闺女干啥啥行，做个包子都香喷喷的哟，就这勾人的香味，就连镇上那些包子老店都不及！

喻彦接过碗，成年男□□头大的包子香喷喷白嫩嫩，喻彦吹了两下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就烫得啊啊直叫。

“叫你慢点吃，还多的是，怎么馋成这样，你自个做的还怕以后吃不到了不成？”喻妈又好气又好笑。

汤汁烫得舌头直哆嗦，又舍不得吐出来，等稍微凉了一些，一口咽下去，真的是整个人都舒爽了，胃得到了满足，喻彦幸福冒泡儿。

再一看二宝，小孩儿皮嫩被烫的哈气，就是不肯把嘴里的肉包吐出来，哈着气弹着舌头吹凉。小孩儿肉嫩可经不起烫，常贵兰一见赶忙给灌了点凉水，二宝这才就着凉水咽了下去。

“像是八辈子没吃过肉哟！”常贵兰笑骂道，像肉包这种大肉不常吃，但隔段时间也会做个肉拌菜改善改善生活，咋馋成这样了呢？哎呦，都是咱闺女手艺太好咯，常贵兰笑眯了眼。

“姑姑做的包子最最最好吃了！”二宝被烫也知道疼，不敢再直接上嘴啃了，就一个劲儿地对着包子吹气。就算如此，也不忘表达自个对姑姑做的包子的喜欢。

这简直是他的吃过的最最最好吃的东西，没有之一！

喻爱民带着草帽回来，就看着闺女和二宝那美滋滋的样儿，就不自觉露出了一个笑，“在门口就闻着香了，做包子了？”

“你闺女做的，喷香得很哩，比我做得不知道好多少。”喻妈大嗓门都透着骄傲，手上就给喻爸夹了一个。

“那我得尝尝，我闺女做的那肯定好。”喻爸话音刚落，像个小旋风一样的喻大宝冲了进来。

“奶！做什么好吃的了？”他在门外都闻得到香，进门就看见爷爷碗里的白胖大包，吸溜着口水就自个飞快地拿了碗到他奶跟前，眼巴巴地看着蒸笼。

......

一家子都吃到了香气扑鼻、勾人食欲、外皮绵软、内陷美味的白胖包子。

大宝这小家伙，平时一顿也就两个大包就管饱一顿的，这一次硬是吃了三个半，还有一半痛心疾首地被二宝给分了。

吃完了就问姑姑啥时候再做，一听说姑姑要去卖包子，岂不是每天都能吃到了！两小的欢呼声恨不得揭开房顶，比过年过节添肉了还开心。

常贵兰笑着用一个大瓷碗装了四个馅料不同的四个大包，递给喻彦，“给你隔壁奚爷爷家送去。”

常贵兰口中的奚爷爷，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了，二十来岁就摔断了腿，平时出个门都是用个特地做成的半人高的轻便的长椅，手抬着椅子移一步，人就借着椅子和手臂的力量向前一步，吃力的很。

几十年如此，现在人老了，力气不足支持不了身体移动也不怎么出门了。老人也是可怜，中年丧妻就留下个儿子，名叫□□。这□□也是娶了妻，妻子留下一儿就早早地去了，村里那爱嚼舌根的没少说这老奚家克妻。

可人家□□留下的这一儿出息呀，年仅十六岁的铁蛋就考上了首都第一学府燕京大学，当时可是件轰动十里八乡的大事儿，就连县长都登门拜访过老奚家，送来了学业奖金，300块钱！

整整三百块钱呢！当时就是在单位上班的也就二十来块钱的月工资。

村里那些长舌妇的嘴就翻了个瓢，那奉承话是一个接一个都不带重样的。之前的一二十年，常贵兰看着奚家也没个女人支应，三不五时把自家做的瓜呀菜呀给送去，没人说道。

现在，一旦瞅见喻家往奚家送东西，那冷嘲热讽的哟，什么“见铁蛋有前途了就上赶着往上凑”、“等铁蛋出息了把你当亲娘看”的风凉话就不少，其中以李怜霜她妈菜杏花嘴最碎。

常贵兰险些没被气出个好歹来，但邻里邻居的，喻国民和□□大小和泥玩到大的，看着奚家没个女人，那菜啊饭啊，就吃个熟，那滋味吃一次都一言难尽，还是后来铁蛋大了，会做饭了才好转。

现在铁蛋去上学了，奚家的伙食也一朝回到解放前，也就是喻家是不是地给送去个菜，嘴里添点滋味。

喻彦接过常贵兰递过来的碗，抬脚就要去，就听她妈道：“去的时候避着点人啊。”说着就自己生起自己的气来，嗓门也大了些，“算了，爱嚼舌根就让嚼个够。”她又不是干什么亏心事儿凭什么搞得见不得人似的。

就是不舍得自个闺女被人嚼舌根，但现在看着闺女精神气十足，正是往好方向发展的时候，就想闺女多出去串串门，别一个人憋在家里。

“妈，我这就去送了。”喻彦笑了笑，就她心里素质，还怕几个村妇说道？嘴长在别人身上，人家真想说你闲话，就算你是个圣人，她都能找到说头。

喻彦抬脚就走了，常贵兰看着闺女的背影，眼睛里似有泪光，看来这次闺女是看破了，又变成了曾经机灵又开朗的模样。

“奶，你咋哭了？”二宝看着奶眼里有水光问道。

“奶没哭，奶是高兴。”常贵兰背过身擦了擦眼角。

喻彦到奚家的时候，□□出去做活了，就奚爷爷一个人在竹椅上躺着，两眼闭着，胸脯看不见起伏，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喻彦想了想不放心，把手放在老人的鼻下试了试，感受到了热气，心里才松了口气。

喻彦在厨房找了两个碗，一个装包子一个当盖子扣住，放在竹篮里里用干净的棉布裹得严严实实，估计这样老人家醒了还能吃上热的。

茶壶的水也见底了，她在炉子上烧了一壶水，用茶缸接了大半缸的水和装包子的篮子放在奚爷爷躺椅旁边的凳子上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