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擎浑身一震，内心惊起的同时，只感觉手下一空，自己怒而爆出的一拳，生生扑了个空。

“你在说什么？”于擎皱眉，一拳全力的宣泄，似乎也稍微稳定了一下他的情绪。相比于愤怒，他也有些诧异于蓝鸢口中的那句，以命相抵！

“以命相抵？”于擎冷笑，深情之中是说不出的愤怒与难过，“那个男人，真的值得你抛弃伦理道德？视人命为草芥吗？”下一刻，于擎几乎是暴口而出，双眸愤怒猩红地看着蓝鸢。神色凄哀。

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爱与情，会让这么一个本该柔情似水的女孩儿，变得铁石心肠。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能够让原本该是纤尘不染的女孩儿，血染仇恨……可一切到最后，只化作一句，值得吗？

蓝鸢微愣……随即点头，清润的眸子中划过一道幸福与痴迷，隐约间似乎还有一抹哀伤。但，纵使如此，她点头。也依旧没有半分的犹豫与踌躇。

“我知道……或许纵然我这样做，也无法给造成你的伤害做任何弥补。”蓝鸢沉默，敛去眸眼中的寂灭。淡淡地看向于卫阳，“一直以来，你所经历的环境，都是我对你的部分惩罚。但今天后，我会消除你所有的负面影响。你依旧还有十年寿命。十年之后，回天乏力……”蓝鸢轻轻道，再次转眸，愧疚地神色看向了于擎，“你放心……虽然你爷爷无良。但是对你也算真的宠爱。否则他恐怕早就让我对你下手了。”

说着，蓝鸢抿唇，轻笑。抬手，轻轻靠近于擎，眸眼之中，竟是难得的柔情。

“该死的！”于擎心中咒骂。他明明该怒火中烧地甩开对方的手，可是看着眼前眸眼春水，潋滟柔光的女孩儿时，他的心，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乱了……

伸手，轻轻靠近于擎，就在对方以为她是要抚摸自己面颊之时，蓝鸢却将手轻轻地靠近了于擎的那颗俊朗帅气的秀发。

“住手！别伤害他！”一旁的于正阳见此却是惊慌失措，他不是没见过蓝鸢曾经做类似这样的事儿，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惯性的，他以为蓝鸢这是要对自己的孙儿不利。下意识冲了过去。

然而，蓝鸢却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只见一道蓝光一闪。于正阳惊讶，这与自己先前所见的白光，剥夺气运之光似乎不同。

于擎也是处于一片迷茫之中，他只知道，刚才顺着蓝鸢的手，他脑袋涌现而出的，是自己与自己那哥们儿的过往，以及在他视角中见证的那些恩爱场面。

“如此真情……我若是任她泯灭，也太有些说不过去了。”蓝鸢轻笑，眸眼之中星光闪烁。

刚才透过于擎的记忆，她看到了于擎所谓那个哥们儿的女朋友，以及那个女孩儿一次次带着了无生机的渺茫几乎躺在手术台上的坦然与幸福。最爱的人，就在身边，既然如此，何惧之有？

更让蓝鸢有些吃惊的是，于擎的记忆中，每一次，那个男孩儿都会紧紧握住那个女孩儿的手，眸眼情深。若海无际……

“她若不在，我一个人，又有什么意义呢？”记忆里，于擎与那少年对峙，少年的眸眼之中，依旧是那满满的幸福。“传闻黄泉道幽深远，我不想她一个人。”语气竟是那般坦然。轻松……似乎能陪自己心爱的人一道黄泉像是受到了极大感恩一样。

……

深深叹息，蓝鸢静静走去，眼前缥缈而过的，尽是她从于擎那里抽取而出的记忆信息，通过了解，她不仅知道了那对情侣的恩爱过去，也知道了他们此刻的位置。感受着脑海之中传来的一幕幕温馨幸福画面，蓝鸢只感觉自己一颗心几乎都要融化了一般。

这样的场面，多么熟悉……这样的场景，多么深情……

此刻，蓝鸢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对小情侣，这对超越了生死，深情永固的情侣。感受这一段波动心灵的旋律。

“小心！”突然，于擎开口，却是蓝鸢早在不知不觉见站到了窗前。窗子是全开的，很大。是那种敞开来像一扇门一般的，而此刻，蓝鸢一通发呆之下，此刻早已站在了窗前，似乎下一刻，就会踩空。于擎自然按捺不住。他知道自己该恨她的。可是……为什么，自己就是恨不起来呢？

再说了……错，真的只在于这一个弱小无依的女孩儿吗？

闻言，蓝鸢回头，冲着于擎微微而笑，“王刚的事儿，作为补偿，交给我吧……”王刚，自然是那个男孩儿的名字。

于擎一愣，还未反应过来蓝鸢说了什么，就见她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这里可是三楼了！

于擎大惊，下意识向前，却见蓝鸢安然无恙，还冲着自己预约地挥了挥手。

她说什么？

于擎这才有些反应过来，原来，她刚才刻意靠近自己，是想知道王刚的事儿……知道真相的于擎只得苦笑。脑海中，飘闪不散的却是刚才蓝鸢的回眸倾笑。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念起起初读白居易的长恨歌，自己还一个劲儿嘲笑白居易夸大其词，故弄玄虚，不过一个回眸一笑，刻意整出太过幺蛾。然而，就在刚才……他才惊觉，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些，能做到一笑倾人诚，再笑倾人国。

……

“擎儿……秋夜寂凉，你的腰上不能见风……”良久，于正阳看着久久站立窗前，一言不发的于擎，终于开口劝解道。

“呵呵……”闻言，于擎转头，冷笑地迎上于正阳那双看似担忧的眸子，“就是不知道，爷爷是真的担心孙儿的健康呢，还是怕孙儿过早夭折。没人再来与爷爷沿寿呢？”于擎嘲讽道，说罢，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而去。只留下于正阳一人伴着夜色，独自老泪纵横。

如果可能，他也不想……可是，有些事儿，一旦开始，就很容易经受不住诱惑，起初，他做错了一步，抛弃了自己糟糠之妻。却不知，灵魂的漏洞越来越大，到最后，身边再没有一个交心的人。此刻，就连自己最疼爱的孙儿对自己也有了深重的恨意……

果然，是自己，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