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仰一觉睡到了自然醒，时钟显示九点整，奇怪的是头天晚上他明明定了闹钟的，怎么会没响呢？他快速地套上T恤，冲出屋子时差点撞上他老妈。

“魏亚呢？走了？”

“早走了！”韩母边整理屋子边回答。

韩仰想跟她说两句话，但他发现她始终在转来转去地忙碌，根本不想理他。

小尧也起床了，迷迷糊糊地就裸奔出来，嘴里嘟囔着：“魏老师呢？”

韩母看了他一眼没吭声，韩仰回答：“早走了！”

“走了？那什么时候回来？”小尧仰着小脖子问。

韩母把手上的抹布一摔，没好气地说：“这魏老师可真神通广大，把你俩都给收服了！”

韩仰一听倒乐了，笑嘻嘻地说：“老妈，你嫉妒了？是不是不舍得把儿子让给其他女人接管？”

小尧光着小膀子围在旁边问：“小舅舅，你和魏老师是不是结婚了？可怎么没穿白的那个婚纱呢？”

“你可别乱说！谁结婚了，我说你在班上可别瞎说啊！”韩仰嘴上教训他，但心里还觉得挺有趣的，余光看老妈好像没什么反应，难道默认了？

“没结婚昨天怎么来这儿住呢？”小尧晃着小脑袋嘟囔着，隔了几秒钟他又突然大声地问：“那等魏老师回来我叫她舅妈行吗？”

“你干脆别叫我姥姥了！”韩母终于忍不住了，虽然明知道这是小孩子的话不用当真，可她还是有点烦躁。她禁不住想起今天早晨和魏亚的谈话：“阿姨，我是不是最好的，其实应该由韩仰来说。您为什么不尝试着了解我一下？”

当时韩母就拱上来一股火，听她这话是对韩仰势在必得了，韩母觉得从某种角度上看，她有这种想法是有理由的。她自认对儿子还是了解的，成年之后他对感情的不上心她也有所察觉，所以才总鼓动他相亲。她其实也想儿子能认认真真正儿八经地谈个恋爱，然后水到渠成结婚成家，生个孙子，让她尽享天伦。

尽管她这么想，但不代表她没有标准没有要求，儿子有些感情用事，她不能任由他年轻冲动头脑发热，把自己带沟儿里去。

今天早上她又探了探魏亚家里的情况，跟她想的差不多。照理说家里就一个女儿，放到偌大北京，工作不太可心，住着地下室生活惨淡，父母却不怎么管，不是新潮就是含糊，但最可能的还是心有余力不足。

她婆家娘家都算书香门第，现在虽不是大富大贵，但多少有点身份有点家底儿，她虽然没不堪到指望着儿媳妇给带来多少嫁妆，但起码的说出去得脸上有点光吧，可这魏亚的条件根本就让她欢喜不起。

再说魏亚本人吧，倒是周周正正、清秀聪明的样子，加上之前的接触，感觉还不错，如果不是有这层关系，她倒真是喜欢这种性格的女孩子。可是衡量一个老师和考察一个准媳妇完全是两套法则，本来第一次长谈之后韩母觉得她好像自尊心挺强，这样的人容易被激怒，被激怒后碍于面子又不好发作，最容易心里赌气干脆不再淌这浑水，她从妇联退休还没几年，做别人的工作，与别人周旋是她的强项。

但后来事态并没按她料想的发展，看韩仰一天天痴痴迷迷，一阵阵发癫的鬼样子，她知道自己轻敌了。经过今天早上的一番谈话，韩母甚至觉得魏亚不太好对付，虽然仍象上次那样低姿态地听着，反驳也不硬顶着来，但总感觉有点绵里藏针的劲儿。这才多长时间怎么态度就变了？现在看来理由很简单，韩仰给惯的。

是继续放任交予时间，还是索性介入快刀斩乱麻，到底哪个方式副作用更小，韩母左思右想举棋不定了。

韩仰看老妈扳着一张扑克牌脸，就临时改道不去硬碰硬了，照着镜子收拾好仪表准备去探魏亚的班。魏亚今天招生面试，他想混在人群里去吓唬吓唬她。

依旧是淅淅沥沥的雨，但没了昨夜的暴戾，却累积了一整夜的冷，六月的夏日却异常凉爽，韩仰穿着黑色短袖衬衫觉得有点冷，心想这么个雨天，招生应该很快结束吧！

到了小学，还没进入大厅，就看到一群家长和孩子，韩仰躲在不显眼的角落向里面张望，看到了一个穿套装的中年女人，估计就是魏亚的校长了，她正在给孩子面试。再看旁边的小课桌后面正往验钞机里过钞票的就是魏亚了，她专心地数着钞票，韩仰觉得在旁边看着有点偷窥的感觉，还挺有趣的。

韩仰看了一会儿觉得还是不要打扰她了，就撑起伞到外面买了早点吃，回来的时候大厅里的人少了一些了。有一些家长围着校长，校长正口若悬河地演讲。韩仰向里走了两步，就看到了魏亚坐在验钞机前发呆，很快，魏亚也看见了他，她的眼睛一瞬间亮了，亮得让韩仰非常有成就感，她似乎想站起来，但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坐着不动。

韩仰看着她，笑着眨了眨眼睛，他也犹豫要不要走到她面前，冒充咨询的家长，可是最后他也选择站着原地不动。

隔着人群，伴着嘈杂的说话声，韩仰彻彻底底地被浪漫的潮水洗刷了，这么隔着距离看着，好像比贴近着耳鬓厮磨还要煽情。直到旁边的小杨老师笑出了声，他们才把这对视告一段落。

韩仰把雨中的小学校园里里外外犄角旮旯都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好几遍，魏亚才撑着伞来找他，刚才离的远，现在近了他才发现魏亚的眼皮略肿，眼睛也微红，好像之前哭过的样子。

“你哭过了？我妈是不是又对你说什么了？”韩仰的眉头又拧起来了。

“其实也没说什么，我有话对你说，你别打岔。”魏亚半仰着雨伞说道。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韩仰低着头看她，两人的雨伞边缘搭在了一起，雨水从相连的伞缝掉落，韩仰有些紧张，真怕她再说不介意不在乎的让他泄气的话，昨天要不是她不顾一切地追到他家里来，他可能真的会生她的气了。

魏亚说话时嘴唇微颤，穿着白衬衫及膝小裙子的她好像是冷了，又好像是激动得发抖：“你是我第一个正式的男朋友，我……不想跟你分手，你妈妈嫌我条件不好不同意我，但我不会永远是现在这个条件的，你相信吗？反正我的意思是除非你不爱我，不想跟我继续，否则我不想跟你分手，即使你妈反对我，我也不想。我喜欢你，你早知道了，可能换种说法，就是那都说烂了的三个字，你明白了吧！嗯……所以……你的意思呢？”

韩仰有些忘了，是不是每段感情里都有让他激动得想喊又怕吵了这感觉的时候，总之这感觉很美妙，他已经忽略了这些话中的让他感到压力的部分，什么老妈的反对之类的早顾不上了。他现在是个被告白的男人，关键是给他告白的是个别扭姑娘，原本连撒娇都不常有的人，连依赖都不愿轻易表露的魏亚，昨天不管不顾地跑到他家来，今天又说爱他，他还哪里有心思想别的，一头扎进感动的漩涡里不想上岸了。

魏亚等他的意思等得脸都要绿了。

韩仰在脑袋里庆祝了一番后，才说：“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我就全归你了，心是你的，人也是你的，你啥时候准备好了，就拿去！”

“我没跟你开玩笑，你可真是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没个正经的！”魏亚涨红了脸一顿埋怨。

韩仰赶紧收起了笑，严肃地说：“我也不和你分手，就算你要跟我分，我也不同意分。我老妈，你就放心交给我应付吧！”

魏亚气缓和了点，随后显出了宽心了的样子，抿着嘴宣布：“好，那咱们说好了，不分手！”

韩仰盯着她，想用一个吻来将这一刻变得更加完美，谁知魏亚心满意足地打着伞往回走了。“不解风情的傻妞！”韩仰心里抱怨着，心想早晚要把她彻底拿下，要不还是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