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书
作者:未晚 | 分类:现言 | 字数:27.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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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七十三章
城东某间公寓里, 大康正跟几个司机坐在餐厅喝茶闲聊,客厅里不时传来麻将机的声音,偶尔还夹杂着几道女人兴奋的笑声。
“老王。”大康伸手给对面坐着的中年男人续满热水, 压低声音问:“有事?看你有点坐不住了。”
老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一脸愁容:“领导让五点准时回去, 现在都四点半了。”
这话一出另外几个司机不约而同地看向大康。
“这几天都是八点多才散局, ”大康挠了挠头, 道:“要不我去问问?看能不能提前结束?”
“别!”
另外两个司机几乎同时阻止,其中一个劝道:“几位夫人难得高兴,你这时候去问不是扫兴吗?”
“那怎么办?”大康摊手, “老王领导都发话了,不回去等着挨批啊?”
老王也愁, 又不敢去打扰牌局, 只能在原地唉声叹气。
不按时回去领导不高兴, 按时回去吧,领导夫人不高兴, 大康他老板也是绝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这么个能人,生的贼俊,牌打的贼好,这种彼此心知肚明的牌局也没见人家多热情, 却只用几天时间就把三位最难伺候的主儿笼络的服服帖帖, 连带着他们给人当司机的都跟着沾了不少光, 清闲不少, 但再高兴, 也不能把领导的话当耳旁风吧?事没办好,最后挨训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人?
可能是不想老王左右为难, 大康掏出手机发了个短信,发完之后抬头说:“我跟小张说了,让他想办法尽快结束,肯定怪不到你头上。”
“那行,只要小张帮忙,应该没问题。”
果然,前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几人就听见客厅里传来召唤声。
“小王,一会儿我坐凤琴的车回去,你带小张去我常去的那家中医馆做个按摩,他今天早上受了凉,现在颈椎疼的厉害。”
“小张你也是的,疼怎么不早说?”另一位微胖的中年女人拎着包,看着牌桌上唯一一位男士的眼神里带着不赞同,有些心疼地说:“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把小毛病当回事,结果小病越来越严重,到后来想根治就难了,一会儿让大夫好好给你看看,别落下病根。”
几个司机很少见到三位夫人这么和谐的时候,那个嘘寒问暖的劲比对亲儿子都上心,几人默默听完满耳朵的叮嘱,这才跟三个心满意足的女人下了楼,老王把人送下去后又折返回来,冲着大康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又对‘小张’笑着道谢。
“今天多亏你,不然我回去就不好交差了。”
张静书起身穿好外套,微微摇头,道:“王哥,客气了,不过我颈椎确实有点问题,连着好几天一天坐到晚,保持一个姿势久了脖子僵,受不了。”
“那正好,我带你去按摩,那家中医馆坐堂大夫挺有名,技师手艺也好。”
老王得了吩咐不敢阳奉阴违,再说张静书替他解了围他也挺受用的,便招呼张静书抓紧时间去。
“我看你们俩都别客套了,去吧去吧,”大康在一边笑着搭话,伸手拍了拍张静书的肩膀,催促:“不用不好意思,你跟老王去,之后再请他吃个饭不就完了?时间也不早了,去吧!”
大康明着暗着给张静书使眼色,总算把两人送出了门。
虽然老王只是个司机,但人家领导是市环保局的局长,大康这段日子以来没少跟他们拉拢关系,即使是司机也哪个都不敢得罪。
唉……要么怎么说人各有命,像张静书,每天只要陪几个夫人打打牌聊聊天就能达到目的,不但受威哥重视,还被几位领导夫人捧着,他鞍前马后跟着伺候这么些天,估计到现在那几个眼高于顶的老娘们都没记住大康这个名字。
从中医馆出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老王急着回去没让张静书请吃饭,张静书本来打算回学校,半路接了吕涛的电话只好改道去了皇都娱乐。
张静书来的时候吕涛人还没到,包厢里空无一人,跟红姐说了一声不让人进来打扰,便盖着外套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吕涛跟威哥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张静书在沙发上熟睡的样子。
“威哥。”
两人进门的声音惊醒了张静书,吕涛回身把门反锁,等威哥坐下之后才坐到张静书旁边。
“昨天没休息好?”威哥的眼神从张静书带着红血丝的双眼划过,问:“还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张静书摇头,重新穿好外套,道:“这几天的帐大康报了吗?”
“那个不急,今天主要是想跟你碰个面,”威哥点了根烟,吸了一口,说:“早报晚报都是那么回事。”
那就是没报了,张静书心里有数,便主动开了口:“这几天我一共输了687万。”
之后便小声把另外三个牌友的输赢情况一一细说,如果那几个人也在就会发现,她们这几天的赢的金额跟张静书说的分毫不差。
吕涛在一边听着就很佩服,倒不是佩服张静书喂牌的本事,这事交给他他也能办的妥妥当当,但肯定没有张静书办的漂亮,就是佩服他能把几位高官夫人笼络住的本事,也难怪威哥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长得好就是吃香。
“我也知道难为你了,但这事除了你,其他人还真办不出这种效率,”威哥亲自给张静书倒了一杯茶水,低声说:“等项目拿下了,你好好歇歇,这也是邱先生的意思。”
张静书笑了笑,对这个倒不是很在意,威哥当初为了招揽他也算下了本钱,那些好处在他看来也就那么回事,不能让他一步登天,但比一般人强就是了,不过威哥能把他引荐给背后的老板,这点倒很让张静书意外。
正事谈完,吕涛便很有眼色地把门打开,红姐带了几个小姐早就在门外等着了,不知是因为威哥大驾光临还是因为张静书来了,红姐这次带的几个人都颇有姿色,在皇都娱乐都是排的上号的红牌,其中姿色最盛的就是威哥在这里的老相好。
“威哥,你都好久没来了,不怕我忘了你这号人啊?”
媚色十足的女人紧贴威哥坐下,撒了个半真半假的娇。
“没事,你就算忘了,我也能让你想起来。”
威哥心情好,放下架子轻言轻语哄了老相好一会儿,余光瞥见另外几个小姐都往张静书身边凑,勾了勾嘴角,贴在女人耳边说了几句话。
“真的?”女人明显不信,口气也酸了起来:“他啊,来的第一次就勾了好几个人的魂,我还以为他假正经呢,来都来了还装什么清高,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怎么听出点酸味呢?”威哥笑道:“你也看上他了?”
“小帅哥谁不爱看?”女人抛了个媚眼,手往威哥□□处抹了一把,哼道:“不过跟这里比,帅不帅的也没那么重要,想让我惦记,起码得比威哥你强吧?”
威哥被这一把摸出了火,来这里本来也打算放松放松,便搂着老相好出了门,临走前他怀里的女人跟红姐说了句:“人家对咱们这种庸脂俗粉没兴趣,让那几个歇歇吧,别忙活了,没用。”
红姐之前多少听吕涛说过一点张静书的事,知道张静书有个特别漂亮的前女友,一般女人肯定看不上,但她总觉得男人嘛,来了这里哪能一点不心动?谁知道还真就碰上这么个茬子!来皇都也有几次了,不让人陪不说,反而把好几个小姐迷的神魂颠倒,倒贴都愿意伺候。想到这里红姐也憋了一股气,心说不止男人,女人有时候也是贱,越得不到的越稀罕,姓张的一副冷脸就把那几个不争气的迷成这样,要是存了心勾搭那还得了?
吕涛知道张静书不耐烦应付这些人,等威哥走了之后便把人都赶了出去,想跟张静书聊聊近况。
“威哥给你安排的人怎么样?技术靠谱吗?”
吕涛知道张静书正跟威哥的一个手下学赌术,他是挤不出时间,不然也想去学习一番,毕竟管着赌场的一摊子事,只会麻将有点说不过去。
“你指哪样?赌术还是千术?”
“还分这个?”吕涛奇道:“不都说千赌不分家吗?”
“那是过去,现在不一样了。”
张静书从茶几下摸出一副新扑克,随手洗了洗牌,道:“大赌场里监控密布,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监控后盯着,千术高明的未必敢出千,即使出了,也得有被发现的心理准备。”
说着便将牌码成一排,抽了一张出来,是红桃K。
“威哥开的几个小赌场里,也有一两个半吊子高手坐镇,出千被抓的几率是多少,你应该清楚吧?”
吕涛点头,眼看着张静书随便一抽,一张黑桃K。
“能开赌场的都不是傻子,想靠千术发财,除非长年在一些不入流的乡镇小赌场里流窜,骗骗冤大头还行,否则基本不可能。”
张静书的手指在牌面上来回滑动,最后落在右面倒数第三张牌上,吕涛受好奇心驱使,伸手抽出,反过来一看,是张方块K。
“哎?神了!”
“记牌而已,你练练也能掌握。”说着张静书抽取最后一张牌,甩在了茶几上。
是梅花K。
“教我的老头叫董叔,赌术不错,以前出千被剁了两根手指。”
威哥安排这么个人教张静书出于什么目的吕涛猜不到,张静书自己似乎也不在意,权当打发时间了。
“那个麻将局你还得陪多久?”
“说不好,快的话不到十天,慢就半个月。”
张静书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答话,吕涛见他实在没有聊天的欲望也就没再问下去。
自从那件事后,张静书变的越来越阴郁,对学业上的事没从前那么上心,别的事就更提不起兴趣,虽然现在受威哥重视,但好像也没太把这摊子事放在心上,得过且过罢了。
一周之后,吕涛从威哥那里最先得到消息,项目顺利拿下,威哥背后的某集团老板对张静书这段时间的表现似乎很满意,除了封个大红包还打算顺便带张静书去参加个什么聚会,算是对他的额外奖励。
没过几天,张静书跟学校请了六天假,跟着邱先生一行人从广州登上一艘名为海王号的豪华游轮,因为他大小也算个功臣,便被安排独自入住带露台的海景客房。
前两天张静书没什么精神,除了吃吃喝喝就是在夜总会看看现场表演,之后便被邱先生带来的几个员工硬拉着去打高尔夫,打完不过瘾,又陪着蒸桑拿做按摩,好一通折腾倒让张静书真有了点度假的感觉。
直到登船第三天,该玩的都玩了,该逛的都逛了,张静书实在无聊,便逛到了麻将室,晚上再出来时,身上的现金已经翻了几番。
“小张,听说你今天通杀三家?赢了不少吧?”
精瘦的中年男人靠坐在椅子上,仿佛头一次认识张静书,张静书拿不准对方的意思,只好避重就轻地回:“先生说笑了,我只是运气好而已,赢的都是些小钱。”
“哦?我怎么听阿威说你赌技高超,他找的人没几天就不够格教你了?”男人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愈发深刻,语气倒颇为可亲,“阿威交给你的事你办的很好。”
赞赏过后,便让张静书在一边稍等,自顾自地享用起晚餐来。
这个邱先生的发家史张静书略有耳闻,听说他早年混迹□□,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生意,却在发家后成功洗白上岸,现在是当地有名的企业家、说一不二的‘地头蛇’,不知自己这样的小鱼虾怎么入了他的眼?
晚九点,张静书跟着邱先生和他的两个保镖来到海王号不对外开放的VIP厅,刚进门就被里面的衣香鬓影晃了眼。
邱先生让手下兑了筹码,分了一部分给张静书,嘱咐道:“私人聚会,放心玩。”
说完便朝着几个熟人走去,说说笑笑间坐在了一个赌桌前。
两个保镖也得了筹码,见张静书拘谨,好心提了一句:“赢了就是你的,输光了也不要紧,先生给了就是让我们拿去玩的。”
说完便走到自家老板身后,看着看着就跟着下起注来。
场里大多玩的是德-州-扑-克,偶有几桌梭-哈和21点,张静书自己逛了一圈,发现所有荷官都是年轻漂亮的女人,发牌手法熟练,但也不是什么老手,他随便找了桌加入,刚开始出多进少,之后便如有神助,连带着旁边跟在他后面下注的几个女人也赢了不少。
张静书沉浸在赌局里无从察觉,隐约知道自己赢了些钱,但具体数字确实没在意,所以当他从赌局中回神,才惊觉不知何时起自己已经成了全场焦点。
“张先生,很抱歉,您今天所赢的金额已经达到宴会主人设定的上限,所以不好意思,您不能继续下注了。”
张静书微愣,下意识地反问服务生:“上限是多少?”
“您的身份是普通VIP,所以上限是六百万。”
六百万?
张静书低头看表,从他坐下开始算,已经过了四个小时,而他自己竟然一点没察觉。
“我需要离场吗?”
“不需要的,张先生,您只要不再参与赌局即可。”
“好。”
张静书起身让出位置,忽略数道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拿着服务生整理好的筹码箱径直朝门口走去。
“小张。”
之前给张静书分过筹码的保镖跟在他身后,低声道:“邱先生有事找你。”
“邱先生已经离场了?”张静书停下,等对方开口。
“没有,他在另一个小VIP厅等你,让你过去。”
阴凉的海上之夜,月色如水,游轮在月光中前行。
张静书跟着保镖来到小VIP厅,邱先生和另外几个中年男人在谈笑间转头,不知谁说了句什么,邱先生含笑答应,朝张静书招了招手。
“这是我几位好友,小张,你替我陪他们打几局。”
张静书的余光从一旁的自动麻将机划过,回到几个陌生男人身上,在心里猜测邱先生这番话的深意。
“赌场无父子,”邱先生意有所指,“大家玩的开心就好,别的不用在意。”
张静书接过特制的筹码,在邱先生的目光中落座,另外三位中年男人也不都是亲自上场,有一位就跟邱先生一样,让一个明显是手下的人代替他的位置,他本人坐在后面观望。
首轮庄家掷骰子产生,谁的点数大谁坐庄,张静书对面的年轻男人扔出了两个六点,理所当然成为庄家。
一圈过后,张静书就知道自己遇见对手了,对面男人什么牌路什么打法他根本摸不透,好几次的误判差点中了对方的圈套,还好有两个炮灰男人当陪衬,否则你来我往中张静书不敢保证自己不吃亏。
牌桌上的局势简单明了,不是张静书赢,就是对面那个男人,另外两个老板可能过足了跟高手过招的瘾,凌晨三点多,终于坚持不住散了局。
清点筹码时张静书这边跟对面的人几乎平分秋色。
“你今天的表现不错,”邱先生不知因为什么面色丝毫不显疲惫,反而神采奕奕,“回去好好休息吧。”
张静书好奇心不重,得了指示便回房睡觉,他的沉默和执行力似乎取悦了邱先生,所以晚上睡醒后,张静书被保镖塞了一张支票,加上他之前在VIP厅里赢的六百万,支票上足有一千万之多。
“傻了?我怎么没见你高兴啊?”保镖在张静书眼前使劲挥了挥手,道:“说真的,跟着邱先生这么久,从来没哪个人能像你这样,这么快就入了邱先生的眼,你也是真人不露相,年纪轻轻就有赌神的潜质。”
“呵,赌神?”
张静书用食指弹了弹支票,目光微闪,嘴角勾起一抹带着讽刺的笑意。
“可惜它来的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