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黎恒交给了谛听，“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将关于我的这段记忆封存，我舍不得他伤心。”

“等你走后，我就去问孟婆讨一碗汤，保证叫他忘得干干净净。”谛听也觉得对不住她，“虽说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但我也是真心将你当做朋友的。”

她点点头，“我知道。”

时间不多了，她必须要走了。舒婳狠狠心，彻底转过了身，白泽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没想到最后陪你赴死的人居然会是我。”

“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另一种圆满？”

舒婳面无表情，她带着他迅速赶往酆都。楚江王也非要跟着上来，他们三个不敢耽搁时间，生怕又出什么意外。

酆都的子民在匡月楼的安排下早就撤走，现如今整座城空荡荡的，匡月楼站在大街的正中央，他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你真的决定了？”

“你站在这儿，是打算阻止我吗？”舒婳走到他面前，“可你我都清楚，逃避没有任何用处。”

“可你是我妹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匡月楼摸摸她的头，“小舒，我照顾了你那么多年，我也是舍不得。”

凡事有先来后到，虽然是她的上一辈作为清菡的时候先监护了他，但是她做女魃的时候确实是他照顾她。

“人生有聚有散的，这还是你跟我说的。哥哥，这回要换你伤心难过了。”她故意用很轻松的语气调侃他，“上一回我找了你一千年，现在换你来感受了。”

若是她还能回来，他就算找个一万年他都不会有一句怨言。他们不是亲兄妹，严格说起来是她先捡到了他，然后带回去像照顾孩子一样的照顾他。所以在她离开的那段的岁月里，他才会有了动力，才会发愤图强将酆都壮大。

舒婳抱住他，“你这个人呐真是一点也不可爱。都要离别了，你也不晓得给我一个笑容。这四海八荒也就只有海蓝能受得了你，以后你要对人家好一些。酆都这些僵尸都挺没出息的，以后你要好好教它们，若是可以的话不要将它们一直拘着了，怪可怜的。”

“我知道其实你很喜欢凡间，也很喜欢法医这个职业。你若是实在不想回来，日后交给长老们就可以了，只要记得实在回来走动就可。”她絮絮叨叨的，把自己没做到很完美的事项都跟他说了，“我从前总是厌恶酆都，厌恶那些僵尸，其实我是厌恶我自己。”

但是到现在她终于能够直视自己的身份了，也不会再觉得恶心难过了，“在我最无助的时候酆都接受了我，尽管我厌恶那里，不愿意回去。可是酆都的子民永远都承认我是它们的女王，它们尊敬我，愿意为了我去拼命。是我做的不够好，只可惜我想明白的太晚了，以后就都交给你了。”

她郑重的将整个酆都还有她的子民都托付给了匡月楼。然后依依不舍的从他怀中出来，“我要走了，哥哥，以后替我多照看阿恒。”

“他心里知道了会很难受的。”

她调皮的眨眨眼，“到时候你去九重天讨一枚丹药，配着孟婆汤给他服了，这些前程往事他一概都不会记得了。”

匡月楼目送他们远去，他头一次觉得这样无力。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视若珍宝的妹妹去送死，可是他无能为力。

深渊底下还是一片萧瑟，她站在湖边，张开了双臂，迎着风笑道：“其实这里的景色也挺好的，从前都没有仔细看过。”

楚江王蹲在一边，抱着脑袋，眼角都红了。他抽抽搭搭的，眼泪水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白泽则是站在另一边，背着双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舒婳叹了口气，“你别哭了，咱们相识一场，你就不能好好的送我走吗？”

“我也不想哭的，可是我实在忍不住了。”楚江王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一个大男人竟然哭得像个娘么一样。

舒婳也蹲过去，她想了想还是从百宝袋里掏出了自己常用的一根鞭子，“也没什么好给你的，就留个纪念吧！”

楚江王把鞭子躲过去牢牢的抱在怀中，“我会想你的。”

舒婳拍拍他的肩膀，“傻子，别哭了。你也送到这儿了，快回去吧！我怕待会儿你真的控制不了自己。”

白泽面色如常的走过来，“咱们该下去了。”

她点点头，楚江王抓住她的裙角，“我后悔了，咱不去了！舒婳，你不能就这样死了，你就这么死了，我该会有多上心啊！”他抱着她的小腿嚎啕大哭，“你死了，狴犴得疯啊！”

“我也不想死啊！只是我现在没得选择了，对不住了。”她掐了个决将楚江王直接弄晕了。舒婳小心的将他平放，“原来到了离别的时候大家都承受不住。”

她跟白泽站在岸边，彼此对视了一眼，“怕吗？”

“没想到陪我到最后的人竟然是你。”舒婳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我一直以为我父君早就放弃了我。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他悄悄做了手脚，这河通向天河，顺着游就能到了天界。”

白泽点点头，“天帝是真的很疼你。”

噗通一声，两个人一起跳下去了，砸出两个巨大的水花来。白泽掐了避水诀，两个人也不挣扎，顺着水流往前方游动。

越往深处就越黑，她本想掏一颗夜明珠出来的，结果白泽却拉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前游。她才想起来，兽类的夜视能力都很好，即使在很黑的情况下也能看清楚。

游到她手脚几乎都要断了的地步才终于到了。两个人浮出水面，浓烈的仙气将他们环绕，舒婳大口的喘气，“我们到九重天了。”

天河里还有仙气氤氲，他们辨认了好久才找到了岸边。白泽先爬上去，然后再把她也拽上去。

她还没有站稳，脚下的地面就开始剧烈的晃动。白泽神情一变，“不好，诛仙阵感受到了我们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