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一片真诚，你的眼泪落在这三千世界之中，我便来了。”韦陀菩萨下地，他在前头走，舒婳跟在后头。他所到之处步步生莲，洁白的莲花绽放在他走过的地方。舒婳想着既然菩萨来了，那她定然是能回去了。

菩萨在此她少不得就要收敛一点了，关于这位菩萨的事情她知道得多不多，只晓得他极为神秘，无事是不会轻易来下界走动的。

所以她心里还是一堆疑问，不过也不能稀里哗啦的全都问出来。走着走着菩萨忽然停下了，舒婳也停下来，菩萨问她：“你看到了什么？”

她一愣，看到了萧条冷寂的天宫啊！都说高处不胜寒，这话是一点也没有作假。可是从前的九重天纵然再孤寂，但也是有林林总总的神仙，现在整个天宫都仿佛像一座死城，没有一丝生气可言。

“看到了毫无生气的九重天。”她垂下头。

菩萨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毁灭，也是新生的开始。公主，有的时候不能局限于此。”

这是说她目光短浅的意思？可是菩萨这句话难道也是认同了白泽的观点，三界需要重塑，现在的九重天也要被推翻。她不确定了，“菩萨也觉得现在的三界不够好吗？”

菩萨但笑不语，一直领着她到了天河边缘，“昔日诛仙阵的阵眼就在这河中。”

天河水倒是没什么变化，湍湍激流，看着就很凶险。天河水的源头在哪儿谁也不知道，但这河流很急，万一掉下去了很容易就迷失了方向。

不过也能通过天河去往人间，从前不少仙子都是这样下凡的。但总有运气不好的时候，看守蟠桃林的一个小仙子就是，在河流中迷失了方向被河中漩涡卷走，从此再没有了踪迹。

凡人有一种说法，说是做孩子的时候很容易有叛逆期，到了那时候就不爱听大人的话。舒婳也有过，那段日子她脾气暴躁，殿里的仙侍都不敢惹她，天后娘娘也担惊受怕，怕她跟那些不知轻重的仙子一样思凡，怕她也会顺着天河去往凡间。

韦陀菩萨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天河中，舒婳伸出手去拽他，“菩萨，要不还是上来吧！这河水湍急，很容易迷失了方向。”回头这菩萨给卷走了，剩下她一个人可怎么办是好？

“有些时候不能用眼睛看，而是要去感受。人在尘中，不是尘，尘在心中，化灰尘。这个道理你总要懂得，是不是？”菩萨轻轻挣脱开了她的手，继续往天河中走去。

舒婳站在岸上，天河的水打湿了她的裙摆，她还是没懂菩萨话里的意思。不过照做就是了，她拎着裙摆也赶紧踏进了水中。

天河的水真是凉啊！她脚底板都要抽筋了，但眼看着菩萨越走越远，她也顾不得了，死命的往上追，结果菩萨忽然停下来了，“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都是孽缘，该谁的，就是谁的。”

她还在揣测菩萨这话是什么意思，结果菩萨忽然转身，抬起了双手。那河水仿佛被赋予了生命，顿时掀起了好几米高的浪。

舒婳措手不及，被一个浪掀翻跌进了水流里头。她挣扎着好不容易露出了脑袋，“菩萨……”又是一道浪掀过来，舒婳只来得及看到菩萨慈祥的笑脸。

她整个都跌进了水中，漩涡卷着她往底下走，舒婳心里却想着秃驴都不是好东西！表面笑嘻嘻，背后却总干一些捅刀子的事情。她呛了几口水，总算想起来要掐诀了，她迅速抬手，牵绊住她脚的水流被斩断。舒婳顺势游出来．

她本来是想游出水面的，但是水流太急了，一直不断的压迫她。舒婳没法子了，只能顺流往前游，也不知道游了多久，她感觉自己的力气已经用光了，前头有一丝亮光好像是出口。她拼了最后一点劲儿游到那儿，猛地一抬头，真的被她游出了水面。

她大口大口的喘气，伸手抹了一把脸，这里居然是深渊底下！她认得那些石头还有黑土地，还有那些黑气，舒婳赶紧往岸边游去。她倒在地上，脱力让她没有本事再爬起来，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落，“错了，一切都错了……”

她总以为她父君无情无义，毫不念及骨肉亲情，当时要不是天后出来打圆场，天帝说什么都不会让地府成为她的容身之所的。

可是有些时候父爱如山不是说说而已。她的父君嘴上说的巴不得她去死，然而私底下却偷偷给天河的水流变道。

天河水分两道，一道流向凡间，还有一道不知去向，但绝不会是酆都。她的父君竟然将流向凡间的那一道水路强行变道，接通了酆都，他一直都在盼着她回家！

她拿手盖着眼睛哭的昏天黑地，时隔多年，她恨了这么多年，怨了这么多年，到头来竟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从前总有人跟她说，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未必全是真的。因为有些真心是不能拿出来的，九重天的天帝，三界的主人，他先是这个身份然后才是她的父君。他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好父亲，可是他为她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做到了极致。

他分明爱她疼她，却不能说，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如果不是她跌下深渊，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的父君曾经为她做到这个份上。

舒婳擦擦眼泪，“你这个老头子，你每次都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你现在这样，是叫我后悔吗？你就是想看我跪在你面前承认我错了，我就是不要如你的愿！”

她浑身狼狈，又脏又湿，舒婳缓过劲后就掐诀将自己身上弄干净了。她在深渊底下找到了昆仑镜，“你怕是没想到我能回来吧！”

昆仑镜一句话也不说，舒婳也懒得计较了，直接布下结界封印住它然后丢尽了百宝袋里头。她继续寻找轩辕剑的下落，否则整个酆都都要被毁了。

好在轩辕剑也没有藏得很深，她在一个山洞里头找到了它，费了一番功夫才捆起来丢进百宝袋里头。黑气慢慢减少，四周终于亮堂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