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婳耸耸肩，准备悄无声息的离开。却没想到姜老爷子的声音传出来，“是大人吗？大人进来吧！”

她一愣，也就那么几秒钟的功夫，她推开门进去。姜老爷子穿着一身唐装式样的睡衣，人站在一幅山水画前。舒婳客气道：“这么晚了，老爷子还不睡觉，晚睡对身体可不好。”

老爷子转过身，面带慈祥的瞧着她，“年纪大了，容易惊醒，醒了之后就睡不着了。”

他这样的目光让舒婳想起了从前的光景。她的父君也曾用这样的目光瞧过她，无限怜爱，充满慈祥，那样的岁月太遥远了。

远的都要记不起来了。舒婳偏过头去，“姜老爷子这么晚叫我进来，怕是有什么事想同我说吧！”

“大人聪慧，我并不敢隐瞒。”老爷子在山水画上摸了好几圈，舒婳听见了一阵很细微的动静，就看见老爷子掀开了画，那画后头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凸起。

老爷子摁下去，原本书橱的方位竟然自动打开，出现了一条地道。老爷四让出手，“大人请。”

舒婳也不犹豫，直接就下去了。地道很深很抖，几乎是呈直线那样。好在这里都是声控灯，稍微有一丝动静，头顶上方的灯就全亮了。舒婳回头瞧了一眼，老爷子走的很慢，不过很稳。她倒是怕老爷子一个不小心摔下来，连带着把她也给摔了。

好在老爷子很争气，走了半个小时以后他们终于走上平坦的地面了。舒婳看着远处的一堵墙，“老爷子，没有路了。”

这么晚了，这姜老爷子该不会就带她来看一堵墙吧！舒婳皱皱眉，实在不明白这老头子卖的什么关子，她让开身子，老爷子走到前头去。

他干枯的手在墙上的四个方位都敲了一遍，那墙竟然往边上挪动了，露出一格通道来。里头没有灯，老爷子从边上拎了一盏油灯，“大人，这里就是曾经封印那九尾妖狐的地方。”

她打头往里走。她倒是一点也不怀疑姜老爷子，姜尚的后人，不会坏到哪里去的。更何况一个凡人，她相信姜老爷子没有这么智障。

这条通道并不长，大约一两分钟就能走完。尽头是一个很大的空地，地上摔着八根已经断了的铁链子，上头都贴着符，周围还有禁制留下的痕迹。

“这九尾妖狐生来狡诈，我用了八道术法将她困住，外头还加持了许多禁制，没想到还是给她逃脱了。我真是愧对姜家的列祖列宗，以后死了也没有颜面去见他们啊！”姜老爷子几乎老泪纵横。

舒婳有点发毛，她特别想说你们姜家祖上那些人早就不晓得投胎多少回了，早就管不了这事了。

等姜老爷子伤感够了才缓缓道：“说起来这九尾妖狐也是个痴情的，她心中执念太深，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能放下。大人，她在凡间做了不少恶是不是？”

舒婳点点头，“她只剩下一魂，不过九尾妖狐生来灵力就很强大。她此刻没有肉身，只能附身于凡人身上，只要吸取七七四十九个人的精气，她就能再修炼出一魂，到那个时候她的力量会更大一点。”

毕竟是青丘出来的狐族，生来就比旁的妖孽厉害些。姜老爷子杵着拐杖走到空地中间，盯着那八根链条，声音中透着疲惫，“她拼了一切也要逃出来，恐怕就是为了那个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舒婳不明白。

“她说她亏欠了一个人一条性命，她得想法子还给他。昔年那苏妲己还是天真烂漫的女子，她同那姬昌的长子伯邑考有过一段情缘。后来她在不得已下入宫，随后被那九尾妖狐夺了舍，从此灵魂肉身都合二为一。”

姬昌的长子伯邑考。舒婳好像听过这么一件事，“伯邑考不就是那个被苏妲己剁成肉馅做成肉丸最后给姬昌吃了嘛？吃子兔子这个故事就是这么来的，既然相爱，怎么会下这样的毒手？”

姜老爷子颤巍巍的走过来，语气惆怅又惋惜，“那九尾妖狐夺舍之后也一样继承了苏妲己的感情，她也对那伯邑考动了心思。可是那伯邑考正直，在爱人与父亲之间选择了父亲。苏妲己受妖狐的影响，才下了毒手，可事后她恢复了神智就后悔了。”

“可是死都死了，她为什么还如此执着？”

“那伯邑考死后入轮回，他生前积德不少，按理是可以封神的。只是他听闻苏妲己一身罪孽，愿意舍弃所有功德为她留在地府赎罪。他同苏妲己无名无分，又何来资格替她赎罪？十殿阎王自然都是不肯的，可架不住他心意已决，竟然跳下了忘川河。”

这么劲爆！舒婳捂住了嘴，姬昌的几个儿子里除了武王姬发有点魄力，其余的儿子说好听的是温润儒雅，说难听点就是窝囊。这伯邑考倒是挺男人的，“后来呢？”

“成汤覆灭之后，他听闻了帝辛带着贵妃苏氏自焚于鹿台的消息后就发了狂。最终被忘川河中的厉鬼分食殆尽，连轮回都再不能够了。说来说去，也是一段冤孽，那帝辛对她到底也是真心，想尽法子用自己的性命为了她谋了一条出路。然而那妖狐这么多年心心念念，总想着要复活伯邑考。”

舒婳抓抓头，“这不是痴人说梦吗？我大约是明白了，她是指望着淇河大墓中那株九转金莲吧！这玩意确实能起死回生不假，当年三太子也确实靠着这个重塑了肉身。可那是因为三太子的魂魄并没有完全弥散，可这伯邑考的魂在忘川河中被分食干净，她如何能起死回生？”

“问题就在这儿。有些时候你永远叫不醒一个沉睡的人，那妖狐认为那些厉鬼分食的时候定然很是粗糙，会留下些许残魂。她打着这个念头，这么些年一刻也不曾放弃。”姜老爷子初初知道这些过往的时候夜很是唏嘘，这妖狐虽然坏事做尽，可到底念着旧情。姜老爷子不止一次的劝过，“可惜我说服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