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偏且执
作者:Shineo | 分类:现言 | 字数:18.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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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何小安×应羽朋(4)
那天应羽朋刚从国内飞意大利, 落地被邀请到酒席。
何小安知道他今天的飞机,一直在他的房子里等。接到应羽朋的来电,说话不是他本人, 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 用一口儿化音说应羽朋已经醉得一塌糊涂, 并告知了地址。
何小安开着车, 原本慢悠悠的性子, 呼一下踩油门。
到场时,没人散场,似乎都在等着瞧一瞧应羽朋的新女伴。
“果然是个小姑娘呢。”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含笑, 走上前自我介绍,又向何小安介绍了众人。
她没仔细听, 只是一眼看出眼前这位男士身上的西装是这季度F家最新款, 忍不住多瞧两眼。
男士叫来侍者将应羽朋扶上车, “羽朋今天有些兴奋,多喝了一点。你多担待。”
何小安笑笑, 小心翼翼地调整应羽朋的姿势,冲他摆了摆手,表再会。
从车库到家门口的距离,一路手忙脚乱。
何小安只有下了车,扶着应羽朋走。他一米八的个子, 大半重量压她娇小的身躯上, 每一步都走的很艰难。
这时候他有些清醒了, 嘴里呓语着。她停下步子想仔细听的时候却听不清, 许是今晚真受了什么刺激, 往常也不至于喝这么醉,况且他酒量一向不错。
好不容易把应羽朋扔到床上, 何小安想拿块湿毛巾给他擦擦脸,被他拉住了衣袖,嘴里喊着两个字。
她一下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声音越来越大,何小安无法否认,无法欺骗自己。
中文,两个字,听起来像是“于淼”。
他念着的,是不是前女友的名字。是不是他青春时候的白月光,毕竟他也有过年轻热血的时光。
何小安不受控制地想起来。
她有点气,挣脱开他,矗立在原地。
何小安的眼珠黝黑,带着纯净的亮光,常常被人称赞心明眼亮。可是她觉得自己眼亮是亮的,心明不明,就不一定了。
她去洗手间拿来干净的毛巾给应羽朋擦脸,脱好鞋袜,盖好被子。
这时他又安静下来,只是偶尔呓语着两个字,“于淼”。
应羽朋有时候会想,他到底喜欢何小安哪一点。直到她滚烫的泪水灼伤了精神只有一丝迟钝的他的手,他突然意识到,他喜欢的是她不顾一切的莽撞和单纯。
这一哭就止不住了。
何小安在夜风中痛哭失声。
在一起49天。一起看电影一起旅游,一起走过维戈的沙滩,一起看过大帕拉迪索山的日出,一起去猫城撸猫……
可笑的是,此情此景下,何小安哭的时候脑子里没有应羽朋,只是萦绕着对大风的吐槽,杜甫老前辈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在她脑海里单曲循环。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
……
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
……”
之后回想起这一晚,何小安常感慨自己情场失意,人身安全得意。
毕竟毫无防备的独身女性哭着漫步在僻静的街头,在哪个国家都不是一件安全的事。并且这里的夜晚并不安宁,运气好还能亲身参与一场抢劫,或是黑手党的火拼。
她不知道自己周身早已被人安排数位保护罩似的保镖,也不知道她关上门的刹那他的双眼恢复清明,静静地、悲伤地注视她离去。
如果她知道,他们之间便不会分开那么些年。
*
一周后,何小安和邬萝都入选参加小KIO秀。这一周的时间里,她和他一面都没见过。
KIO秀是时尚界盛会,小KIO秀的规模稍低,一般是KIO秀的大佬徒弟们参与斗艺。其中,参赛者主要来源于世界六大服装设计学院。
邬萝抽中的主题是“璎珞”,顿时满脸愁容。何小安运气更差,抽中“宫绦”,面面相望,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
更可怕的是本次大会主题是“Protezione ambientale(环保)”,俩人都是神秘东方组,一人进佛教轮回小组,一人进气质宫廷小组,就可劲儿哭去吧。
何小安来不及哭,她一头钻进后台拿着软尺在现场给一位模特量身体。模特名叫Giovanna,是X时尚大佬的新晋宠儿,什么最新发布和代言都往她身上砸。
虽说常被称赞不日必将成国际一线名模,因为台风极佳,但Giovanna丝毫没有大牌架势,和何小安讲话时插科打诨,充满18岁少女的青春活泼。
Giovanna的助理风尘仆仆跑进来将视频电话拿给她,怕是某个举足轻重的重要通讯。
此时何小安正在量她的肩宽,因为Giovanna进圈后又长高了3cm,许多东西比如整体视野需要额外考虑。她真不是故意看到手机对面的屏幕,但是看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摄像头的范围有限,对方并未发现她。
何小安站在背后肆无忌惮地默看三秒钟,想收起卷尺,手一抖掉在地上。她蹲下身捡起来,动作缓慢如同凝滞般,索性将尺子挂在脖子上。
Giovanna是美意混血,他们交流时用的英文。
因为自己刻意慢吞吞的动作,何小安听清了前几句。无非一些情人间轻柔的交谈,语气温和,谈到最新上市的电影,她上一次C位走秀他正在下方的眼神对视。气氛愈缱绻,何小安的心愈凉飕飕。
爱情。
何小安最初接触到这个词的时候,觉得这个浪漫的概念叫人向往,那么唯美,那么抽象。后来发现原来不是,所有的现象和点滴都让这个词在她心中更实质化,如钝刀割肉。
他们对当晚的离别避而不谈,甚至这段时间杳无音讯,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分手。看当下的情况,她,被绿了?
何小安失魂落魄地回到学校。
在床上翻来覆去,外衣被挤出褶皱。她用手抚摸田园花纹的墙纸,发现其上有一条细细的裂纹。两年了,她至今才发现。
何小安坐起身,飞快套上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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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意大利到美帝,整整9个小时的时差。何小安背着银灰色皮背包,站在Perdingbugh庄园门口,矗立了半分钟功夫,上前缓缓靠近大门。
门自动开了,似乎预料到她的到来。
厅内一派纸醉金迷、兴高采烈。
何小安的出现造成了少量的骚动,但人们视线触及她,预料到这人定是来找应羽朋的,没做阻拦。
有人好心提点她:“Edward现在不方便。”
“不,我是来找Frank……”Francesco,他的名字。何小安意识到名字不过是噱头,抿了抿唇,嘴角弧度黯然。
那人笑笑,“他在三楼左手第二个房间,如果你执意如此。”
何小安雷厉风行地闯进,屋内人毫无防备,似乎正在为对方宽衣。
他们真的很久没见了。
当何小安望进那双茶色的神色复杂的瞳孔,她感觉到痛苦,和释然。
何小安揉揉眉毛,“应羽朋。”话语中凝结着涩意。
他搂着的女人拥有一头红得发亮的长发,她转过身,极淡地瞥了何小安一眼。
应羽朋说:“你来了啊。”
“嗯,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声,我同意分手。”
他颔首,从怀里掏出一根烟,点燃。“何小安,你有什么想要的么?”他深吸一口,“只要我能给。”
“不,你不能!”何小安鼓着眼睛,最后瞪了他一眼。撒丫子跑下楼,穿过摆满山珍海味的自助筵席,大脑放空,像一只展翅的鸟。
应羽朋目视她离去的身影,将窗帘拉上。
Rosemie也点燃指间的烟,屋子里阴暗与缭绕的烟雾,显得两人均有些阴鸷。“这么多年了,还以为你终于要安定了。”
她就吸了两口,不满意这味道,摁灭。
“老Jean死得太突然,你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也不是省油的灯,咱们怕是有一场恶战要打。”
Rosemie走上前,用自己丰满的胸脯贴上应羽朋的后背,“但是在俄国,你永远不用害怕。我父亲将永远支持你。”
*
和应羽朋分手后的前三天,何小安躺床上,纯靠邬萝投食而活。
三天后,她以为自己已经重新活过来了,去做蜡染扎染的实验。
结束后这座古堡在黑夜中有种阴森的感觉,天气转凉,何小安缩了缩。
同学的男朋友在楼外等她,冲何小安、邬萝说了再见。她拍拍他的肩膀,他转过身带着明显的惊喜,递过手中的热可可。他们是前不久在一起的一对,男方比她们都要小,刚上大一。
邬萝有别的活动,在此也先告别。何小安静静站在原地,心里涌起一股无力感,以及,孤独感。
她脱下外套,冷风直往衣领内钻。为了驱赶凉意,开始小跑。
沿着并不宽敞的道,跑了一圈又一圈。有些地方只得她一人跑过,微弱的路灯下偶尔看见一两只猫,环境静谧,只能听见她喘气的声音。
何小安弓着身子喘粗气,胸口一阵一阵疼痛。
人总是要长大的。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偏离既定的轨道,因为你不知道前路等待你的是迷人风景,还是车毁人亡。
可是这个逐渐成熟的过程,为什么这样的,痛苦?
一双男士麂皮皮靴映入眼帘。
Giacomino掏出两张 La Scala的票,“嗨,小安,我看见你一个人在跑步。要一起看么?其中有我姐姐扮演的角色。”
他平时禁欲的脸上有明显的期待与讨好。
何小安轻轻地抚过眼角,“我想不出拒绝你的理由,为什么不呢?”
她在看歌剧,心里时不时想起应羽朋。Giacomino在看她,心里想的也是她。
那天晚上气氛很好,Giacomino再接再厉,带何小安去意大利本地人熟悉的几家家族传承的老店鉴赏。
他领着她去自家酒庄,告诉她为什么毗邻两块地种出的葡萄,酿出的酒价格差异会那么大。
山后面有一片薰衣草地,进入了花期末季,零零落落。何小安想给Giacomino拍照,他随便地站着,都帅得惊人。
当天晚上,何小安没有拒绝Giacomino的求欢。
念及她是第一次,他真的很温柔。她逐渐的,逐渐投入到其中。感受无尽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