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碧玺
作者:潺潺溪水 | 分类:现言 | 字数:21.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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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流水落花5 修
深秋的剑桥, 绿意仍然葱茏翠绿,只是空气相比国内,分外地寒冷,
, 因为空气干净, 早上九点钟的时候, 天空能同时看到皎洁的月亮和金黄色的太阳, 只是阳光里的那份金黄,并不灿烂绚丽,就象是有人给一只发亮的灯泡罩上了一个过略用的灯罩, 一种温柔隽永的宁静,含蓄的光辉, , 一如这个安静独立的民族。
宣薇静静地伫立康河边上, 脚下是长条方块的石头路面,小草在石头的夹缝里旺盛地生存着, 茵茵一片绿意,堤岸边很多树木郁郁葱葱,有点象中国广州那边的树木很高大,但是气候湿润寒冷又很舒服,并不象广州的气压那么低。太阳暖暖地照着, 很多灰鸽子和麻雀穿梭在树木的叶冠上, 叽叽喳喳欢快地叫着, 似乎在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堤岸下面的水面上荡漾着很多条红蓝相间的供游人游览的船只, 整条康河几乎横贯剑桥的大部分学院, 如今剑桥的许多地方仍然保留着中世纪以来的风貌,到处可见几百年来不断按原样精心维修的古城建筑, 许多校舍的门廊、墙壁上仍然装饰着古朴庄严的塑像和印章,高大的染色玻璃窗像一幅幅瑰丽的画面,蜿蜒曲伸的青砖铺就的校园街道。
宣薇一早从会议旅馆坐车在牛津稍停了半小时,直接就来了这座闻名遐迩的校园,两所学校离得非常近。
离她身畔几十米的地方,就是徐志摩诗里歌颂的康桥,一座外表看上去极为普通的灰色拱桥,宣薇的目光怅然地望着那座桥的方向,心里有点小小的失望,原来自己心心恋恋了十年多的康桥,原来外表是如此的朴实无华,貌不惊人。
她心头微颤,闭了闭眼睛,又想起了那首风靡了中国几代人的诗歌。徐志摩的再别康桥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摇;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那树荫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间,
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撑一支长篙,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夏虫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Saying Good-bye to Cambridge Again
Very quietly I take my leave
As quietly as I came here;
Quietly I wave good-bye
To the rosy clouds in the western sky.
The golden willows by the riverside
Are young brides in the setting sun;
Their reflections on the shimmering waves
Always linger in the depth of my heart.
The floatingheart growing in the sludge
Sways leisurely under the water;
In the gentle waves of Cambridge
I would be a water plant!
That pool under the shade of elm trees
Holds not water but the rainbow from the sky;
Shattered to pieces among the duckweeds
Is the sediment of a rainbow-like dream?
To seek a dream? Just to pole a boat upstream
To where the green grass is more verdant;
Or to have the boat fully loaded with starlight
And sing aloud in the splendour of starlight.
But I cannot sing aloud
Quietness is my farewell music;
Even summer insects heep silence for me
Silent is Cambridge tonight!
Very quietly I take my leave
As quietly as I came here;
Gently I flick my sleeves
Not even a wisp of cloud will I bring away
河对岸的一株上了年岁的垂柳枝繁叶茂,满头婆娑的浓翠,仿佛正对着河面梳妆打扮,河面上的倒影也是绿意盎然的,看上去庄重圆满,颇有点大家之风范。
宣薇正看着那棵老树惘惘地出神,心里还在想着这棵老柳长得如此粗壮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百年前的中国留学生远渡重洋带过来的柳枝插活的?或者这就是诗歌里传诵的那棵河畔的金柳?
因为整个河岸,她细细地望过去,几乎还没有再看到第二棵象这样的柳树。
象镜子一样光滑的河面上不时地穿梭着撑着长篙的游览船只,只是那篙,并不是竹子做的,而是磨得光滑的木篙,船上大都是出来兼职的金发碧眼相貌出众的学生,因此也成了一道绝丽的风景。
“请问美丽的小姐,能不能赏光和我合租条船一起游览一下康河,这样可以省很多钱,省下来的钱我请你吃海鲜大餐怎么样?”
一个异常熟悉悦耳的男人声音在她身后低低说着,宣薇吓了一大跳,魂魄差点惊掉,猛回头,果然,周隽青穿着一件过膝米灰色的风衣纤尘不染地站在那里,他的手斜插在兜里,淡如春风地对着她笑,眼睛嘴角都浸染着笑意。
宣薇震惊地望着他,目瞪口呆,张口结舌,“你。。。。。。你怎么来了?”
周隽青伸手随意拨弄了她在风里飘散的发丝,眸光温柔坚定,态度大方自然,好象两人久别重逢的老朋友,“想来就买了张机票过来了,也不过也就12个小时路程,睡一觉就到了。薇薇!出来快一个月了,该回家了!”
宣薇依然沉默震惊地望着他,还没彻底缓过神来,她哆嗦了下嘴唇,想说什么却一声哽咽再也说不出来。
周隽青伸手轻轻地搂住她的肩膀,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眸光深处,波涛翻滚,一脉深沉隽永的浓黑。
他态度从容妥定,始终随和地微笑,话说得恳切让人不忍拒绝,
“浩霖很想你,天天在吵着要妈妈了!每天一个个房间找你,所有的柜子箱子甚至连厨房的碗柜他都打开看看,真的。。。。。。很可怜!”
宣薇的心剧烈地跳了一下,眼泪刷地汩汩地淌了下来。
他继续凝望着她,目光里有歉意,思念,小心翼翼的窥探还有重逢的丝丝喜悦。
“对不起!你走的时候我忘了对你说这三个字,我有个信教的朋友后来告诉我马太福音里有一句话,“为什么只看见你弟兄眼里有刺,却不想想自己眼里有梁木?”真的对不起!薇薇,我有些地方的确做得不够好,但绝对都是无心的,不要记仇了,好不好?要多想想我的好.......日子才能过下去,我们现在是一家人啊?”
宣薇怔了怔,眼睛瞬间潮湿,她垂了垂头,有水珠低落在地面的青砖上,一滴两滴四五滴。
她迅速抬手抹了抹,心里暗恨自己为什么一见到他就惊慌失措。
她稍稍镇定了一会,目光闪烁疑惑,朝他身后张望了一会,“观音姐呢?我和她约好的在这里碰面的?”
阳光下周隽青的眼睛更加柔和了,黑色的眼睫上似乎也渡上了一层亮丽的金粉,在脸颊上形成两道明亮的弧线,
“她不来了,特地批准我来陪你,走吧!我们去买船票。下午我们争取赶去苏格兰的首都爱丁堡,观音姐说在那里等我们吃晚饭,房间她已经帮我们定好了,去了爱丁堡我们就离团,转签去巴黎,这里离巴黎就3个小时火车,就当是我补给你的蜜月吧!”
说完,他一口气说完,眼睛默默地地盯着她看,似乎要把她的脸盯出一朵花来,无论他说什么,他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浅淡的笑容,一只修长的手伸长了在空中静静等她。
宣薇楞了楞,迟疑了几秒钟,终于缓缓地伸过手去。
瞬间,周隽青微微一笑,笑容明朗释然,他徐徐地吐出了一口长气,阳光顿时也黯淡了几分,终于男人的大手包住了女人的小手。
俩个人停下来,又最后看了那一眼溶在碎金子一样的阳光里的老柳树,然后他俩又互相地看了一眼,宣薇黯然羞涩一笑,俩人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手拖着手慢慢地走向了卖票的船埠头。
俊男美女默契沉着,画面异常优美和谐,路过的人都在羡慕地看着他们俩,就象俩人向来都是这么恩爱,从来也没有过纷争和矛盾。
长篙无声地没入水中,又被缓缓提起,两岸如梭般向后倒退,剑桥先生金发绿眼,一口纯正的本地英语,抑扬顿挫地介绍着英国的文化发源地,纯正地道的发音非常地好听。
原来英国的几任国王包括现在的几个王子都是在这里学习过的。
前面有座布满青苔的看上去摇摇欲坠的木头小桥,剑桥先生说那就是著名的牛顿桥,牛顿每天从宿舍穿过这桥去食堂吃饭,然后就躺在河边的苹果树下休息,一天一棵苹果落了下来,地球引力的定律就这样被发现了。
俩人听到这里止不住相视微微一笑,原来科学家的大脑复杂,生活却如此简单啊!
“你吃那么多苹果怎么也没发现1,2个定律?”周隽青笑如破冰,目光安详,表情又如冬雪消融,和煦温暖,他开始试图调节气氛。
“你要求太高,我哪里有那样的好头脑!”宣薇紧张局促的心情开始好转,渐渐转为安宁。
一路上她的手都被紧紧地攥在周隽青的手心里,直到起了汗水他也没放开。他的手心温暖干燥,一贯拿笔的中指上微微有些薄茧,磨在宣薇手上有些沙沙的粗糙。
河的尾端,是个女子学院,还有个茅草顶的尖顶教堂。
俩人跳上岸,依然手拖着手,信步来到街道,走走停停。
“进去吗?”周隽青回头望着宣薇,面色轻松。
“不去了,你也知道我信佛的!”宣薇笑笑,尴尬地摇头。
暖风徐徐地吹过来,街道旁边还有些花花绿绿的居家小商店,卖些轻巧的艺术品,东西很不便宜。宣薇光看了看,什么也没买。
俩人缓步在街道上走了很久,从来没有过这么轻松惬意的时候,放下所有的琐碎的事务,也放下了所有的纷争和心结,就这样慢慢地走着,象是要走进永远。
街道上迎面而来的那些小动物啊儿童啊以及飞鸟,全都快快乐乐,惟独大人们一个个经常面色凝重疲惫。
大人之间向来是喜欢折磨自己和相互折磨的,所以英国的酒吧和教堂都很多,酒吧在酒醉时候可以麻痹和放纵人的情感和神经,清醒后良心又需要时时忏悔,教堂会承担拯救他扪灵魂的责任。
然而,这个宁静的下午,这样一条条小小的街道,宣薇处处看到的确是安宁,亲睦,友爱,平静。
灵魂深处她真的有些累了,她需要安宁和平静。
也许回避并不能真正地遗忘,也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最好途径,只有勇敢地面对,最后才能坦然地放下。
那个人和那些事,处处透着绝望,现如今她只有也只能彻底地放下,大家才都能得到安宁。
她就这样怅然地想着,目光飘忽,不知不觉就喝了半杯葡萄酒,竟然伏在小酒馆的桌子上沉沉地睡着了。
她的呼吸均匀而绵长,嘴唇微微地张开着,形成一个O型,就象是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似的。
周隽青低头怔怔地看了她半天,然后默默的目光转向窗外,窗外的屋檐下吊着一个很大的花盘,里面类似喇叭花的花朵姹紫嫣红地争先恐后地开着,毫不畏惧这寒冷的天气,他略略有些征仲,然后悄悄地脱下风衣轻手轻脚地盖到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