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她穿着单薄僧衣来到街上，找了家裁缝铺，买件白衣换上。

再去玉作坊随便拿了个玉簪。

就此明目张胆走在街坊上。

街上人来人往，侠客浪人、挑担货郎、三五成群的书院书生、办事的仆人、世家小姐的轿子，络绎不绝。

所有人看到她时皆驻足唏嘘一阵。

没走多远，面前迎来一个眉宇间带英气的女子，身边跟着三个随从。

说话时，口中吐着白色雾气。

天气是有些清冷的。

“法师。”

债主白梨是也。

“白施主。”

她双手合十作揖。

“你这是去哪儿？”

“我去买银针，给病人治病。”

白梨有些惊讶。

“医馆烧毁，你在何处看诊？”

“暂住在归善寺。”

白梨左右看看。

“大街上人多眼杂，法师请跟我到府上一叙。”

来到白府，照壁是用琉璃做的，透着光亮。

亭台楼阁，曲径通幽。

来到花厅，里面的暖意扑面而来。

还有个男子坐在花厅之中。

男子样貌端正，意气风发。

是谢东祺。

看她前来，站起身。

“法师。”

“你们怎么凑到一块了？”

白梨解释。

“两家有些生意上的来往，因为法师离宫的事情，所以就互相商量了一下，今日出门正是想去归善寺找你。”

“找我，还债？”

白梨噗呲一笑，谢东祺也笑起来。

他解释，“法师不必担心，这钱不还也可以。”

那可不行，她可是写了契约的。

若是就三家人医治起来，也有一千多人，忙不过来。

“我们是打算帮你重修医馆。”

“和氏医馆已被烧毁，我只是手上还有些没治好的病人，并无打算重开医馆。”

谢东祺摇头。

“我和白梨，还有袁家少主的意思是，我们来管这新修的医馆，你只用偶尔去看诊即可。这样你就不用还债，我们也可以收回本钱。”

她顿时醒悟，这生意人果然没一个是榆木脑袋。

他们是想借她的名气，重修医馆，招揽生意。

一个身上背着不详名声，却被皇帝独宠，又因不喜欢皇帝而请罪离宫的弃妃。

还是个医术高明，能解奇毒，治怪病的女医，现在更带了个法师的名号。

这噱头是足够的。

白梨，“袁家少主刚来的信，你可看看。”

她打开信，看到袁涛的字迹。

“师父在上，徒儿念及师父苦修，望师父多添衣物，保重身体。医馆重修一事我已与白家、谢家商议，请师父定夺。”

她笑着抬起头，看向谢东祺、白梨二人。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办吧。”

“多谢法师。”

“不过，我希望你们不要插手我重修延兴寺一事。”

谢东祺，“重修延兴寺？”

她点头。

“延兴寺住持于我有知遇之恩，我皈依次日山寺遇袭，寺庙里所有的尼姑全部身亡。后来侥幸逃命，本打算离开京城，却被押解回来了。”

谢东祺咳嗽两声。

“皇上是否还念着，”

她打断谢东祺。

“皇上是不允许别人忤逆他的，他命我此生不得踏出建康一步，否则会杀掉我身边所有人。仅此而已。”

白梨，“你要怎么筹钱修寺庙？”

佛像是最花钱的。

“化缘。”

谢东祺和白梨面面相觑。

“可是法师你怎么能抛头露面去化缘？”

她看向二人，“我抛头露面无所谓，只是，你们不怕与我来往会被杀？”

谢东祺，“谢家与白家家族人数众多，而且产业遍布大梁，轻易是没人敢招惹的。”

“法师对我们有大恩，绝对不会听信外人之言，对你冷眼旁观。”

和凝拿起茶杯，细品一口。

高阳王动得了朝堂，却动不了其他势力。

这倒是个缺口。

周生拿着一卷银针来到花厅。

“法师，你要的银针。”

“多谢。”

她站起身，“既然事情商定，我便先走了。”

“对了，白梨，之前拜托你找的药材，若是有消息请务必及时告诉我。”

白梨，“好，我看你衣服单薄，不如带些衣物再走吧。”

“也好。”

之前拒绝是因为债主的东西不敢要，现在是东家，能拿的东西得尽量拿。

看谢东祺的样子与白梨并无过多的情绪，或许真的只是生意上的往来。

要是两家家主和亲，那可是大事。

白家肯定不会把家业拱手让给谢家的。

回到归善寺。

小五在熟睡中。

她摸摸他的额头，体温正常。

他一下惊醒，双手欲撑起上身。

“是我。”

“哦。”

“我带了银针回来，禅房简陋，你得忍着。”

“好。”

她将小五的亵裤脱掉，银针扎入腿部环跳、风市、中渡、阳陵泉、悬中、太溪六个穴位。

接着在眼周扎针。

一个时辰后，她将针拔掉，再用温热的帕子敷在他的眼睛上。

疼痛一上来，他抓紧床褥，额头开始渗出汗液。

“需要我给你揉揉吗？”

虽然没什么用。

就当为他做些事，减轻一下自己的愧疚吧。

“好。”

她轻轻揉他的腿，一直到他的痛感慢慢消退。

“还疼吗？”

小五摇头。

她将从白梨那里拿来的衣服给他穿上。

小五询问，“你看过了我的身体，难道不介意吗？”

“医者眼中，人的肉身和猪狗牛马没什么区别，你不介意就行。不过你这副肉身秀色可餐，以后得多纳些妃子为你开枝散叶，才不白费。”

小五笑了，露出酒窝，耳垂微红。

“与萧衍相比如何？”

这……

她想起和萧衍旖旎，翻云覆雨的画面。

他幽深莫测的双眸，剑锋般的眉毛，直挺的鼻梁，薄唇与她的唇瓣交叠的触感。

他将她压在长乐宫的桌子上…

他抱着她下到仙游宫的温泉池中…

小五为何这样问？

“大夫的私事，病人少知道些。”

“有一天我会康复的，到那时，”

“到那时再说，现在要睡，还是坐着？”

她不想提及关于他的事。

“让我坐着吧。”

“好。”

她还特意给小五梳了头，系上发绳。

再拿白布蒙上眼睛，用纱布缠上脖颈。

美人。

到了夜里，她再次潜伏，到延兴寺掩埋尸首。

尸首太多，严重烧焦，分不清哪些是小五的暗卫还是高阳王的人。

也分不清哪一具尸体是叶南的，没办法为她立碑。

悲伤又涌上心头。

她将寺庙中所有的尸首掩埋，接着有在山坡上又发现些尸首。

本打算捡些暗器，没想到发现些麒麟纹的面巾。

狗皇帝的人，她怎么没碰到？

算了，她拍拍手。

直接走下了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