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看着他这个样子，越发觉得他与碧塔尼母亲的距离真的太遥远了，平静的说到：“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但我是碧塔尼的丈夫，也就是你的女婿，所以你也是我的父亲。”

碧塔尼父亲有些尴尬，微微的点了点头。

凯恩从空间袋中拿出一壶酒和两个杯子，倒了一杯递了过去，本以为他会拒绝，却见他挣扎了一下便接了过去，凯恩立时来了点兴趣，自己也倒了一杯，“作为碧塔尼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男人，我们在此祝愿她一辈子能幸福快乐！”

碧塔尼父亲嘴角一阵抽动，颤巍巍的举杯与他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凯恩也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完，又替他倒了一杯，却见他眼中有泪光闪耀，这酒是詹姆斯带出来的宫廷玉液，自然一点也不难喝，所以他这种表情毫无疑问是来自于内心的苦痛。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一个人搬到这里来住？”凯恩一边为自己倒酒一边轻声说到。

斐利犹豫了一阵才说到：“她们...没有告诉你吗？”

凯恩摇摇头，“没有，甚至要不是我主动问起，我猜她们永远都不会提起你的存在。”

斐利眼中的泪光更甚，咽了咽唾沫说到：“她们是对的，我本就不应该存在。”

凯恩点点头，“你们或许在这里封闭得太久了，已经被一种在我们看来完全扭曲的传统所禁锢，而在外面的世界，我从未遇到过像你这样的男人。”

斐利转过头看了看他，脸上除了悲伤以外似乎有了点别的成分，“我知道，我的懦弱有时候就连我自己也痛恨。”

凯恩摇摇头，“不，我说的不是懦弱，或者说那已经超越了懦弱的范围，若是一个人连自己的内心都不敢面对，那就不再是懦弱，而是欺骗。”

“欺...骗...？”

凯恩举起杯子又与他喝了一口才点头说到：“是欺骗，不但欺骗别人，还连自己都一起骗了，整天活在自己编织的谎言里，无法再面对眼前这个真实的世界...就像你现在一样！”

斐利摇摇头并不说话，而是狠狠的灌了一口酒。

凯恩又为他倒满，“如果酒精能给你勇气，我觉得你真应该大醉一场。”

斐利眼神变得犀利，“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凯恩一笑，“能听到你这样的语气说话真是难得，不过请原谅，作为你的女婿我可能有些过分了，但除此之外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向你表述。”

斐利又陷入深深的沉默。

“其实我明白你的症结在哪里，通常来说喜欢欺骗的人往往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的欺骗，尤其是像你这么敏感而又脆弱的人，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某天碧塔尼跟我说她根本不爱我，跟我在一起只不过是逢场作戏，我想我的表现估计和你差不太多，最大的区别可能只是我会找一个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斐利忽然转过头瞪着他说到。

凯恩眉头一皱，“我想说的是，某些人或许真的欺骗了你，但是你自己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我遇到碧塔尼的时候他被几个人类像牲口一样用重重的铁链拴着，我以为她只是个孤儿，生命中并没有一个能为他消除厄运的男人！当碧塔尼母亲为了保护族人被怪兽打成重伤的时候，我以为她只是个寡妇，并没有一个能为他阻挡危险的男人！而当碧塔尼踏进那个生死未知的祠堂时，请问你这棵她生命中的大树又在哪里？！”

“莫非你只会在寂静的夜晚为他们祈祷和流泪，如果不是我的出现，碧塔尼如今或许已经不存在这个世间，碧塔尼的母亲有可能也丧生怪兽的巨爪之下，我想问问你，真到了那个时候，你的祈祷和眼泪又该为谁去流？”

斐利听完他说的话已经是泪流满面，双手紧紧的攥着床边木头不说话。

凯恩摇摇头，“我实话告诉你吧，你的事我大多都听她们说了，我来找你也不是自己来的，而是碧塔尼的母亲求我来的，因为只有我这个外人才能在不影响她族长威严的情况对某个她魂牵梦绕的男人说一声抱歉，但我觉得这声抱歉已经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她十几年来为你担负的责任已经足以偿还当初的过失，甚至我觉得该说抱歉的是你！”

“正是因为你，让碧塔尼的母亲年纪轻轻就又当族长又当爹当娘，你可以想象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要承受多大的压力！也是因为你，让碧塔尼从小就缺失了父爱，根本没有体会过一个完整的家是怎样温馨的感觉，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源于你一种近乎无知的偏执！”

“我想问问你，就因为碧塔尼母亲当年的一个过错你就可以抛弃她们于不顾吗？你就可以将自己本应承担的责任完全推卸给别人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觉得你或许真的应该选择直接从这个世上消失，这样她们反而会好过一点，起码她们会以为你依然是一个男人...！”

“你别说了！”斐利再也忍受不住，低着头痛苦的哭泣起来。

凯恩沉默了半晌才站了起来，“这酒或许对你有用，我就留给你了，明天我希望能看到你出现在母亲的身旁，要是你没有出现的话...我或许会说服母亲另外为碧塔尼找一位父亲，若是你真觉得无力承担这份职责，我想或许有别的人愿意代替你！”

凯恩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心中经过刚才一番发泄似乎好过了一点，回到祠堂一看发现依然没有动静，只有悻悻然回了狐居。

第二天，凯恩一如既往的来到祠堂面前为她守候，莉雅自然也陪他一起，同在的还有碧塔尼的母亲，眼下碧塔尼的情况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凯恩见她眉头皱得比自己还紧。

几人谁都没有说话，只静静的望着面前那道依然紧闭的大门，凯恩对于碧塔尼母亲的单独出现有些失望，看来那个男人确实已经无可救药了。

“我想进去看看她。”凯恩一脸焦虑的说到。

碧塔尼母亲依然看着大门，微微摇了摇头，“你如果现在进去的话，很可能会让她前功尽弃！”

“难道我们就这么干等着吗？若是她出什么意外怎么办？”

碧塔尼母亲又摇摇头，“不会有意外，至少以前从没出过意外，里面是先祖的英灵，不会伤害她的。”

凯恩皱眉叹了口气，忽然发现了什么，微微一转头，发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站着一个人，虽然他几乎完全被树干挡住，但凯恩却立刻知道了那里站的是什么人。

心中不由有些安慰，看来自己昨晚一番痛骂还是起了点作用，随即转头看了看碧塔尼的母亲，发现她似乎所有心思都在碧塔尼身上，并没有发现后面多了一个人。

莉雅却发现凯恩的神情有些怪异，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凯恩朝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随即向碧塔尼母亲说到：“母亲，我想问你一件事。”

碧塔尼母亲点了点头。

凯恩想了想才说到：“既然那个男人已经抛弃了你们，为什么你不另外找一个呢？”

碧塔尼母亲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怎么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问出这种问题来，随即脸色变得有些黯淡，低着头说到：“他并没有抛弃我们。”

凯恩哦了一声，“他一个人搬到外面去住，十几年不与你们一起生活，甚至连话都不跟你说，这难道还不是抛弃吗？”

碧塔尼母亲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凯恩换上一副正经的脸色，“我觉得母亲或许真的该考虑给碧塔尼另外找一位父亲了，毕竟我可不希望她以后也像以前一样什么事都只能依靠你。”

“不是还有你么？”碧塔尼母亲沉默一阵才说到。

“丈夫与父亲并不一样，碧塔尼需要的并不是爱情，而是一个完整的家，再说你不希望找个人为你分担一部分压力吗？独守空房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可不是件好过的事...”

碧塔尼母亲闻言转过头犀利的瞪了他一眼，随即又皱着眉想了想，低头说到：“这辈子我只会有一个男人，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凯恩摇摇头，“但愿这一天不会来得太晚...”

碧塔尼母亲不再说话，眼神中却有一股哀伤和坚毅。

“海伦...”正在这时，忽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背后响了起来，碧塔尼母亲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惊讶表情，因为海伦正是她的名字，而这个声音...

她连忙转头一看，见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一个消瘦的人影矗立在那里，脸上全是悲切，整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的落寞。